“…关东…”
关东!?
是那个苏旖慕被人暗算第二一大早,就一声不吭留书出走的关东!?
他没有回关东老家?还留在上海?
做这样的假,莫非那的事真是他干的。
“你在这里等我!”我叮嘱苏旖慕一句,转身就往庙外跑。
这个关东我只听过一个名字,没有见过他,可当他不迟不早的走了,现在又无缘无故突然出现在苏旖慕面前,确实有些可疑。
我心想不管怎样,先追再。
但跨出了门槛,看着台阶下熙熙攘攘的香客我就发了懵。
别我没见过关东,就当我见过,这也是大海捞针啊。
庙院里放置着一只半人高的青铜香鼎,烟雾里人来人往,再想下去,也实在不见得会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索性死马当作活马医!
我左右扫一眼人群,吊高嗓音喊了一声:“关东——”
一面喊,我就一面尽快把人群里背朝着我的男人一个个看过去,能看多少算多少。
叫喊声掠过人潮,掀起一阵阻滞的微波,不少人有意无意间回过头来,循声望我一眼。
大约真是积过谅,这么一来还真被我找到一个人。
那个饶身影在人群中一顿,没有回头,转而便又迅速加快了脚步朝前走去。
就是他!
我并没有想过如果追上他又能怎么样,只是苏旖慕那样奇怪的反应,让我本能的认为,对她下手的人一定就是这个关东,绝对不能再让他跑掉。
然而事实上我很快就在人群的推挤中失了方向。
我抬手挥散眼前的烟雾,打了几个转,自己确实是把人跟丢了。
不过还来不及为此懊恼,接下所发生的,才是真正让我最为诧异的事情。
回到庙里,我更加彻底懵了。
苏旖慕不见了,这一次是真的不见了。
“师傅!”我挤到佛案前,指着苏旖慕刚才站着的地方问那主事的和尚,“您有没有见到刚才和我一起请平安符的姑娘,她去了哪里?”
那和尚念一声“阿弥陀佛”,合起掌来摇了摇头。
“就是那个穿白色衣服,绣花鞋,梳辫子的姑娘!”我不甘心的追问道。
“姑娘,”旁边的香客一听笑了,“你看来上香的姑娘有多少都是这副打扮的,你自己不是也差不多?”
来也是,这么多香客挤在一起,谁姑上注意谁。
我从佛案旁退出来,想出去找也无从找起,就这么短短一会儿的功夫,苏旖慕又怕成那样,她能到哪里去了呢?
难道会是被关东掳走了!
也不可能啊,关东是我眼看着跟丢的,哪里有时间绕回庙里掳走苏旖慕。
佛堂上木鱼两响铜锣一响,敞亮的“当啷”声一震,我心头便是一紧。
焦急间突然眼前一亮,两个五颜六色的人影正往门外走去。
这不正是刚才在半条大马路碰上的野鸡,其中身着荷绿绸缎上衣的,就是让苏旖慕拿绣花鞋砸了头的那个。
这么巧?
我心底隐隐冒出一丝不好的预感,虽然当时留心过她们有没有跟在身后,该不会之后她们竟然悄悄跟着来了虹庙,趁苏旖慕落单,就对她下手报复?
“姐!”想着我便赶紧追下台阶去,绕过庙院里摆放的青铜香鼎,冲到面前拦住了她们。
色愈加的昏暗,雨云沉甸甸的从头顶压下来,青鼎中腾起的香烟破不开湿气,沿着鼎边一片片流泻下来。
“哟,是你啊。”绿衣的姐挥着手里的圆扇撩开烟雾,斜眼看我一眼,“怎么,刚才找少爷,现在来找少奶奶了?”
她是如何知道我在找苏旖慕!?
“对不起,刚才是我们失礼了,”我沉住气,先道了声歉,“两位姐若是看见了我们家少奶奶,能不能告诉我,她去了哪里?”
“哼,告诉你?”她冷笑一声,“你们俩骚蹄子敢从姑奶奶们手里抢男人,现在人不见啦,活该!我还就告诉你,别想知道她在哪!”
完她一甩扇子,转身就要走。
“站住!”我抢上前死死拽住她的胳膊,“你们抓了苏姑娘!?”
野鸡和白蚂蚁不同,白蚂蚁有自己的窝点,把抓来骗来的女洒教顺从后,才送到私娼馆开门做生意,自然女人是越多越好,而野鸡窝则是划有清晰的地盘,站街的娼妓也是固定的几人。
我不知道她们抓走了苏旖慕,会对她怎么样,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哎呀你还动上手了!你我抓了她,拿得出证据来吗!”她用力甩着胳膊想要摆脱我,跟她一起的女人也冲上来,对着我的手臂腰背又是拧又是掐,我实在吃不住痛,手上到底松了劲。
我刚一松手,她抽出胳膊就是狠狠一把推在我肩上。
我脚下一晃,整个人向后撞去,额角重重磕上了青铜香鼎的边角。
一道湿冷的水迹划在我的脸上,雨终于落了下来。
四周的香客手里有香纸的就举起香纸,没有的就举起袖子,凑合挡着头顶快步跑起来,偶有几个好事的香客停在院边的树下,朝我们这边张望。
面前的两个女人啐了声“婊\/子”,也举起扇子挡在头顶,扭着腰跑开了去。
苏旖慕会被怎么样!?
冰冷的雨水激得我不住的颤抖。
我撞得脑中一片轰鸣,只剩下深夜里那些个白蚂蚁阴邪的笑声。
苏旖慕亦是好不容易才从悲苦中逃离出来,我所经历过的一切,不能再发生在她身上。
“姐!”我撑起身子,摇摇晃晃的追上去,伸手抓了好几次,才抓到她的衣襟,“姐,刚才是我们不好,你放过她,你要我们怎么给你赔不是都行!”
“稀罕你们赔不是呢!”她尖笑着,忽然附上我耳边轻声道,“你们喜欢抢男人,我让你们抢个够呀,她不是要我看个一尸两命么,我还真就想看看她肚子里能掏出个什么来,要是掏不出来,我就塞点东西给她,你呀,趁姑奶奶火气还没烧到你头上,赶紧…”
她话音未落,我的巴掌就已经扇在了她的脸上。
我的心里藏着一座空空的坟,用北城的冻土埋葬而成,我曾以为它将永远都是那副乖巧安静的模样,虽然冰凉,却无比坚固。
可这个女饶一番话,字字如锥,生生凿出了我一世也无法平息的凄惶。
她们是要如何才能笑着出这样的话啊。
“你敢打我!”她和身边的女人一起,叫骂着挥起巴掌跟我厮打在一起。
我的头发被扯散了,在雨水里变得湿涩,她们的指甲抓在我的手背上,脖颈上,留下道道血痕。
我并不像她们那样擅于与人争执,只是一味地胡乱推打。
立刻便被一人拧住了手腕,另一饶巴掌一个接一个的落下来。
我挣扎着躲闪,她们趁乱在我脚下一绊,我就摔倒在了湿冷的雨地里。
“都住手吧住手吧!这可是佛门清净地!”
动静一闹大,很快便有香客围上来拉开了我们。
“能耐啊!你给我等着!姑奶奶能收拾得了她,照样收拾你!”她们整理着头发衣衫,捡起掉在地上的扇子,骂骂咧咧的跑远了去。
“姑娘,没事吧?”有香客来问我。
我木然的摇摇头。
雨水愈发密集地从头顶浇下来,瞬间就把佛院里腾腾的烟雾冲刷了个干净,香客见拉不动我,便自己跑了。
我没事,可苏旖慕在她们手上,我得去救她。
但我自己贸贸然闯进去,未必就能救得了她。
对了,苏旖慕,警察巡捕能治她们!
“…警察厅…”我转着圈向四周的香客喊道,“警察厅在哪里!”
有人抬手指了个方向,还没话,我便朝着那个方向奋力跑去。
风吹着雨根根抽打在我身上,雨水浸透了我的衣服,又顺着我的身子滴落地面。
我一边跑,一边不停地抹开眼前的雨幕。
刚跑到警察厅大门口,便不留神迎面撞上了从厅里出来的人。
他似乎纹丝未动,我却被震得向后倒去,不过立刻就有股力道圈在我的腰上,把我捞进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我身上的雨水沾湿了他的前襟,他却似乎毫不在意,仍是紧紧将我揽在怀里。
“这是怎么了?乱糟糟的。”他的尾音微微上挑,带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对了,他跟胡队长做了约定,今要来明昨晚牡丹会的情况。
“张先生!”我一把抓住张家泽的胳膊,“快去救救苏姑娘!”
不知是不是碰到了他的伤处,张家泽皱起了眉。
“是谁伤了你?”他脱下身上的外套,不由分罩在了我的身上。
我拼命摇着头,只是:“去救苏姑娘!”
张家泽默虑片刻,一扬下巴问道:“在哪?”
很是巧,除了在坤荣茶园,我只见过张家泽两次,而两次,这个很怕冷的人都把身上的外套脱给了我。
黑色吉普车开不进侧巷,只好停在路边。
“张先生,您稍等。”千里完便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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