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她便就收回手去,两手重新背在腰后,稍微低了头,抬起眼角来看我,脚底磨着地面又朝我移动了两步,才停在我面前。
“你是?”我皱起眉,在舞台上时我没有报出过自己的名字,她能看了我的号码牌就知道我是谁,便就应该同是大都会的舞女。
而我现在对于大都会的舞女,除了南娜,统统心怀戒备。
她摇了摇头,不答自己的名字,却只是:“南娜让我来找你的。”
“南娜?”我顿了顿,“南娜为什么要让你来找我,她在哪里?”
“她受伤了,”她垂下了视线,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刚才爆炸的时候,她在舞台后面的设备间里,离爆炸的地方很近,器材倒了,她就被砸到了。”
“她怎么会在那设备间里,”实话,我一点都不相信她,“她在那里做什么。”
“这个我不知道。”她摇摇头,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她被什么器材砸到,擅怎么样?”我直盯着她的眼睛,继续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她还是摇摇头。
如果她假装思考,或是临时根据我的问题编谎话,便就很容易能看出端倪,可她只是空洞着一双眼一味的摇头,反倒让我有些难辨真假。
“对了,南娜,你不会相信我,”她半握着拳,向我伸出手来,“她一定要把这个给你看。”
我接过来,躺在手心里的是一枚圆形号码牌,上面清楚地印着数字“9”。
我的心底猛地抽动了一下。
“那我走了,你快去救她吧。”她微微欠身行了个礼,便转身走了。
南娜的运气,怎么会比我还要背,又被砸伤?
我仍然非常的怀疑她所的话,但她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似乎也毫不在意我到底有没有听信她。
并且手中的圆牌上,的的确确是印着南娜的号码。
我咬了咬下唇,跟到楼梯口向下望了望。
她确实是已经走了,整个前厅空荡荡的,再没有一个人影。
这样一来,我更加不知道是应该走还是留。
万一要是我这一走,南娜就真的孤苦伶仃被扔在了设备间里,大约她也可以理解我对于其他舞女极度的不信任,但我自己心里却还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况且一群女人,再怎么恶作剧又能恶劣到哪里去,最多不过又想把我关在设备间里呆一夜之类的吧,那我就在门口望一眼,情况不对劲便不进去,她们还能拿我怎么样。
拿定了主意,我便快步往正厅里跑去。
还没有穿过千人舞池,便先看见张家泽领着千里从一侧走了出来。
“不是要你在外面等,进来做什么。”张家泽一见我就皱了眉。
正好也就让我再确认一次那个舞女的话是真是假。
我便迎上前去问道:“有没有查清刚才的爆炸是在哪里发生的?”
“问这么多做什么,出去。”张家泽伸手便来揽我的肩。
“是不是有一次离舞台很近的?”我跳到一旁躲开了他的手。
“是又怎样?”张家泽似乎很不甘心,一勾唇角,转手就又来抓我。
“南娜可能受伤了!”这一次我没能躲掉,被他捉住了手腕,便趁他还没有拖我出去赶紧喊道,“在舞台后面的设备间里!”
“她又受伤了?”张家泽也挑了挑眉峰,语气有些有趣。
“我也不大相信的,但是有人给了我她的号码牌,”我摊开手,把手中的号码牌递给了他看,“所以我就想,以防万一,还是过去看看。”
张家泽拣起我手上的号码牌,正反翻看着,啧了一声:“陈之扬在搞什么鬼。”
对啊,我一捶掌心。
他不提我都没想起来骂一句陈之扬,搞什么鬼,他不是应该和南娜在一起的吗。
“你先下去备车,如果真的有伤者,马上去医院。”张家泽吩咐过千里,便转身往舞台的方向走。
我连忙跑着追上去。
设备间的房门包覆着一层薄绒墙布,关上以后便和墙面融为一体,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材质,门板十分厚重,我用上了两只手才拉开。
而张家泽就站在我身后看着我费劲开门,丝毫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
大约他认为开门这样的事情,放在任何时候都不符合他的身份。
我一边翻了翻眼皮,一边左右看了看。
“你东张西望什么。”张家泽低下头来问道。
他的呼吸吹在我头顶,暖暖的,有些痒。
“没什么…”周围没有看到可疑的东西,似乎真的不像是什么圈套陷阱。
而设备间里没有灯光,只有对面两扇窗户透进了些微的光亮,器材也的确是倒了一地。
“南娜?”我对着那一地黑影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尽管没有回应,我还是逐渐从那黑影中分辨出了一个人形。
她被压在一根金属探灯横梁下,一动不动,长长的卷发散乱在头顶。
“南娜!”
她竟然真的又受伤了,而且看来擅很重!连出声答应我都做不到!
这时我也顾不上再笑话她走背运,急忙冲进去,跪伏在她身边,用尽全力推开压在她身上的灯梁。
灯梁不算太重,但很长,梁上的挂片扫翻了好几盒灯泡灯罩,叮叮哐哐响成一片。
张家泽也跟在我身后走进来,站定在南娜肩侧的位置,静静看了好一会儿,才忽然蹲下身来,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耳颈处。
“你还摸个什么劲儿啊,”我扭头朝他喊道,“快送她去医院!”
张家泽收回手,淡淡扫我一眼:“她死了。”
死了?
我脑子一懵。
他什么?南娜死了?刚才还跟我笑跟我闹的南娜死了!?
她每不完的话,精力充沛得有时简直想找一笼子给她关起来。
她怎么会死,饿她三她都不会死。
她永远不会死!
她不能死。
“开什么玩笑,上回那么大一盏灯掉下来她都好好的,这一根棍子她就死了!?”我拿手背抹一把眼睛,埋下头,按着她的身子摇晃起来,“南娜!起来南娜!”
“你看清楚一点,”张家泽皱了皱眉,展起一条胳膊挡开了我,沉下嗓音,像是怕我听不入耳一般,一字字道,“她不是南娜。”
“你什么?”我猛地一怔,赶紧朝她的脸上看过去。
窗外幽幽的光亮,如一层奶白的薄纱覆在她的脸上,反倒让她惨白的面色显得柔和了一些。
“她不是南娜,而且,”张家泽顿了顿,“她也不是被砸死的。”
没错,这个女子虽然柳眉红唇,波浪长发,可她却不是南娜。
并且她的喉咙上,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伤处的皮肉微微向外翻开,血迹好像还未凝固,但已经不再流淌了。
时至今日,这样一具尸体,仅仅让我的心跳加急了一拍,注意力便转移到了别的事情上。
“是她…”我伸手拨开她额前的乱发,仔细看了看她的样貌,喃喃道。
她怎么会这样死在了这里?
张家泽看着我的举动,又抬眼看了看我脸上的神情,似乎想些什么,最后却还是低下头去:“你在卫生间遇到的,就是这个舞女。”
他的语调平稳坚定,他不是在问我,只是出自己的结论。
我点点头,遇见她时她的卷发是盘起的,现在已经松散开来,乍一看与南娜有七八分相似,身上旗袍的色泽在暗处看来,也和南娜所穿的非常接近。
若要出“幸好死的不是南娜”似乎略显不近人情,但不得不承认,我在心里默默念了这话好几遍。
可既然不是南娜,那枚号码牌又是怎么一回事。
正要缓一口气,身后却又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我肩头一颤,连忙回头去看,竟是身后的房门被关死了。
那样厚重的门不会无缘无故自己关上,外面还有人在!
难道会是凶手?
可凶手行了凶不逃跑,还躲在门外看我们干嘛。
张家泽反应比我要利索得多,我还望着那门愣神,他已经应声站了起来,走到门口,伸出手去推了推门板。
“张先生…”
不等我话出口,就见他忽然后撤一步,抬腿便运足了劲往门上踢过去。
撞击声带出一片嗡文共鸣,墙面上落下细碎的粉尘,可那门却纹丝未动。
是不是像在卫生间里一样,又有人在门外闸了东西?可再看看地上躺着的女人,我不由得皱了眉。
这怎样看,也不像是场单纯的恶作剧啊。
张家泽也回过头来,环视一圈整个设备间,几乎没有半点犹疑便沿着墙边朝窗户走去。
“千里先生等不到我们,一定回来看看的。”我见他推开半扇窗户探出身去,像是急不可耐要跳窗。
虽然不算太高,可好歹也是二层,起码我是不能跳就跳的吧。
“死在你面前的是个日本人,有人特意把我引来这里,我倒不认为他会给我时间等谁回来。”张家泽虚掩回窗户,迅速查看着四周,见我还跪坐在原地,便把我交给他的号码牌抛起来又接住,跟着一甩手扔到了我面前,“离那尸体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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