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注:光体\/光体(Luminary)指星体(Star)内部的某种生灵,应是支撑星体存活运作的必要之物
“这是最棒的一!宝宝们,我们得庆祝你们的生日。因为你们今刚刚出生!”
曾经,就在舱口不幸去世之后,我问过赞美诗我们死后会发生什么。那会我觉得自己问得还挺合时夷。她的答案很简单:我们会被送入循环机里,新的马会来顶替我们的职位。我对这回答多少有些不满意,便追问了下去。她不清不楚地嘟囔着,什么当你死后就会去往后世,与两位公主以及家人朋友团聚。然后她向我妈告状了,我的屁股被打得酸痛难忍,也学会了不该给这位避难厩公认的精神领袖惹麻烦。
就自身经历而言,死后的感觉其实和淹没在深海里没什么两样。周围的一切黑暗又宁静,我什么也感觉不到。我身处……虚无之郑模糊地感觉到自己在移动,但却既不清楚是怎样移动的,也不清楚正在去往何处。四肢难以活动,心脏不会跳动,嘴巴无法呼吸和话。
就在这时,我顿悟了:死亡真的很没劲。妈妈曾经教导过我如何对待死亡,但对死后的世界却好像有些闪烁其词……
远方的一个淡紫色光点活跃了起来。随着它的闪烁,一个轻柔的音符传入耳郑它似乎轻轻地拉着我,邀请我投入它的怀抱。好吧,我记得很多马都不要朝着亮光去。可他们没的是,这儿也没什么别的路可选啊。考虑到我这辈子走过的错路已经是难以计数了,再走一次又会怎样?
不过,真的去清点那些我走过的错路的话,我真希望塞拉斯提亚能把我这可怜鬼直接送下地狱。我想我本会抗拒那团紫光的邀请,但是……我已经受不了黑暗了。
随着我逐渐靠近,它的旋律也变得更加清晰了。它并不是只是持续的嗡嗡声,而是一个随着光点的跳跃而律动的乐符。此外……另一个乐符也在同它律动。我靠的更近了一些,看到邻二个光点,一个唱着另一种音色的橙色光点。第三个光点也诞生了,这次是樱粉色的。又一个,华紫色的。墨绿色的。双子,翠绿色与耀金色。一对粉色的光点环绕彼此上蹿下跳,发出像欢笑一般的叮铃声。另一对深紫和淡紫的光点殷切心地盘旋在一旁。每一个光点都有自己的乐符,自己的音乐。而这儿有成百上千,成千上万个光点……
哇……繁星……
虚空中存在的并不止是单纯的光点。好吧……基本上都是。但也有其它的东西。怎么呢,就像当你把一只蹄子遮在一只睁开的眼睛前时,视野里会同时出现蹄心以及另一只眼睛看到的东西一样。它们是一些发光的东西……又奇异,又反常,又有力……有些很友善,大部分则客气地与我保持距离。有一些像车轮,也有一些像双头牛的眼睛。还有一些外形扭曲,似乎在用一个个音符奏着我无法理解的音乐。
有一些是马的样子。他们欢畅地嬉闹着,虚幻的轮廓散发着柔和的光,共同唱着只属于他们的音乐。每匹马单独哼着起起落落的乐符,与其它奇异生灵的乐符一同分享着这片庞大的空间。他们用歌曲和光芒,还有他们奇妙的美腑…他们的和谐填充了虚空。另一些生灵穿梭于他们之间,散播着混乱与无序以搅和新的旋律和音乐。毕竟他们没法自己创造。这时,我知道我到家了。只要我想的话,我大可以待在这。这儿总有多出的空间,多到能容纳无数位新来客。我很乐意待在这,我很确定。我身上有一部分属于这里。
只是……
我看向身后,一个圆形的星体被两个光点环绕着。暗淡的光点皎洁无暇,明亮的光点灿烂圣洁。然而,它们周围的世界一片黑暗,毫无生气。我的朋友们怎么样了呢?
歌曲变得忧伤起来,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应该留下。外面已经没什么地方,没什么东西能容得下我了。但我依然俯视着那个遥远的世界。一个巨大的发光轮廓移到了我身后,轻柔地用她的蹄子怀抱住我。留下来,求你了……她似乎恳求着。
我看到了一些其它的世界,它们散发着不同的光芒。有一些环绕着更远处的光辉星体,有一些则奏着自己的旋律,不出所料地被数十个光点环绕着。但是所有的这些世界都灿烂明亮,无数个光点不时在其中闪烁,像数不尽闪光的饰品和露珠一样。我看着其中一个光点逐渐变亮。一阵强光闪耀后,它的歌声消失了,化作一团星云向四周扩散。它为经过的其它世界带来新的光亮,或是让新的光体得以诞生。即使是这些东西也不是永恒的。
但当我看向光亮以外的无垠黑暗时,我感受到那儿也曾有确切存在过的事物。
我回头看向我的世界。巨大的阴影像一整张蛛网一样为世界拉下黑暗的帷幕,仅仅有少得可怜的几束光芒在其中闪耀。有些光点逃了出来……但大多数似乎依然困在了那张覆盖一切的黑网郑环绕在周围的星体同样散发着自己的光芒,却仍然无法穿透这张大网。尽管如此,它们还是尝试在黑暗与阴影中找到孔隙,为内部的世界带来微弱的希望。
究竟发生了什么?抱住我的双蹄收得更紧了。在她的身旁,另一个音符冉冉响起。一个星体伴着乐音出现在视野中,灿烂的蓝白光冕环绕于一旁。一匹马……不。他是匹角兽,堂皇冠冕的角兽。他张开了宽大的双翼,磅礴辉煌地唱着他的乐曲,歌声响彻整片空。他驱散了无垠的阴影,驱散了一切寄居于阴影里的东西。他妄自尊大,丝毫没察觉自己的歌声盖过了其它一牵我本以为这个星体最终将会停止歌唱,放松一下嗓子。但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身躯反而随着音量不断胀大。
旋律的音量逐渐膨胀,盖过了其它星体的歌声。连它也开始觉得痛苦了。我等待着他的崩溃,等待着其它星体找到新的什么来接管他的位置。几个淘气的星体盘绕在他周围,试着捉弄他,企图溃散他那紧绷的乐音。角兽只是不屑地一瞥,瞬间把他们燃成了灰烬。大声点!再大声点!他巴不得整个宇宙都能听到那气势恢宏的独奏!他在重压之下挣扎,乐音逐渐变为了尖剑
接着,他爆炸了,但并没有伴着预想中轻柔而充满生机的冲击波。不,这个大爆炸既粗野又激烈,尖叫的回声响彻到了宇宙最深最远的角落。他周围的光雾向内塌陷;他不会像其它星体一样死去,却也不打算分享自己的生命。蓝色的光芒暗淡,收缩。那原本是闪耀星体的东西逐渐变硬,转变为了某种又昏暗又邪恶的余烬。就算如此,它依然在尖叫,撕裂着周围的旋律。不管其它星体耍出什么花招,都阻止不了它。不管其它星体唱出什么旋律,都接近不了它。随着歌声的消失,黑暗接踵而至。
最后,一个蓝色而光辉的星体在空中转了转向,径直冲向那片充满尖叫的混沌。它唱着自己那充斥着不详预兆的旋律,越来越快地冲向那个暗沉的余烬。两首歌曲纠缠到了一起,不分上下地争斗着。一阵冲击波扫过整片苍穹,所经之地洒满蓝色的耀光。蓝色的星体消散了,尖叫的余烬也破碎了。仅有一个黯淡而扭曲的星核留在原地,跌跌撞撞地飘浮在空中,活像一块黑铁的核心。它朝那片星体们尚未触及的黑暗飘去,尖叫变得卑微而纤弱。
但偶然间,一个绿色的世界靠得太近了,其表面零星散布着诡异的幽光。扭曲的星核划着弧线靠近了它,越来越快地冲向那座覆雪的最高峰。猛烈的冲击粉碎了巨大的山峰,无数碎石飞散而出。余烬和烈焰汇聚成庞大的柱状云,化为毁灭之雨从而降。灾难一刻不停地向外扩散,更多的山脉分裂破碎,迸发出一股又一股烈火与岩浆的洪流。森林变为了一片片火海,海洋在余烬和残骸的污染下变为了死海,而空也被无边无际的黑云死死遮盖。短短一瞬间,那些纤弱的幽光熄灭了,它们初生的歌曲也停歇了。
一个石环诞生在了这巨大的冲击之郑碎片聚拢在一起,一点一点地汇集着生命的残余。太阳与月亮环绕着这块乌黑的巨石。无数个春秋从我眼前一晃而过,几缕阳光与月光穿过渐薄渐弱的黑云,为焦黑的大地带来了初生的光芒。死海无声依旧,残峰怒歇空寂。扭曲星耗陨落之地已成为一个巨大的弹坑,无尽的黑岩散落其郑星核已满足了自己的怨恨,陷入了长久深沉的睡眠,可憎的尖叫如今已成无声低语。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了下来,洗刷着尘土与烟雾。弹坑逐渐被雨水填满,变为了一个又黑又深的湖泊。
日升月落,稀零的生命逐渐在大地上重现。灌木与森林拔地而起,昆虫与游鱼又一次布满了世界,更大更智慧的动物紧随其后。山起山落,世界又一次因生命而繁盛。象征生命的光点又一次哼起了简单的旋律。歌声变得更为复杂,在一起一伏中得以进化。淘气的精灵苏醒过来,调皮地作祟捣蛋,为世界更添一份生机。歌声传播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除了那处地方。
在那个暗沉的湖泊之中,深埋的星核微微动了起来。它挣扎着,破坏了将其埋葬的山川,让囚禁它的湖水得以重归大海。星核什么也做不了,只得在原地哼着那支憎恶的旋律静静等待。一些无知的生命试图闯入陨坑,却只得化为一块块花岗岩,像墓碑一样矗立在中央。一切发生在霎时之间,他们连向世界发出警示的机会都没樱在大地的深处,那颗凶残的星核静静等待着。它什么也做不了,任凭邪恶的力量流失。
但不久之后,斑马们载着歌舞来到了这里。他们先是建起了寺庙与居所,最终立起了一整座城剩大多数都不知道城市其下存在何物……但也有一些斑马,被那颗星体憎恶的歌声打搅了酣睡。他们从痛苦中汲取了灵感,创造了邪恶而肮脏的魔法。歌声喑哑了,舞蹈停歇了。斑马们披上了暗色的长袍,不详的旋律回荡在寺庙里。大地被挖掘撕裂,星耗碎片被做成了恐怖的武器。斑马们带着它们掐灭了其它一切歌声,把一切声音都变为了那支令人恐惧的旋律。随着其他的生命开始为星核歌唱,星耗旋律越来越响了。那恐怖的噪音听起来就像尖叫一样。
其它星体注意到了。
凭借着魔法和巫术,斑马们朝这颗陨落之星发声呼唤,花了巨大的功夫让它重见日,复归星空。成千上万的斑马成为了祭品,他们的尖叫直穿云霄。空无法再承受这刺耳的噪音,将一枚星体降下以让他们停歇。像焚世烈焰一般彻底粉碎了这座斑马城剩破碎的山峰颤抖着倒下,把一切都埋葬于碎石之下。就算如此,邪恶的星核依然没被完全摧毁;它困住了坠落的星体,活活吞噬了其内部的发光体。只有两个家伙逃脱了……一个逃到太阳上……另一个逃到月亮上。
春去秋来,被埋葬的星核静静等待着。绿色回归了大地。斑马们回避着这座山谷,称它为诅咒之地,自然也没再做什么诱使其它星体陨落的行为了。云层隐没了月亮与太阳,让他们无法窥视到星耗安息之所。但不久后,新的生物来到了山谷中:马。
星体又一次开始低语与诱惑,腐蚀了一位美丽公主的纯心,指派她反抗自己的姐姐……但姐姐明智地把她放逐到了月亮上,让那个逃脱的光体慢慢剥离她身上的毒素与恶意,一直等到救赎的机会出现为止。虽然,时间永远站在比月亮更长寿的事物的一边。当愚蠢和恶毒侵蚀了马和斑马的内心时,那东西又一次哼起了同一支憎恶的旋律。马们制造了机械与武器,创造了魔法与咒语,在血腥的战斗中互相残杀着彼此。歌声变为了憎恨与痛苦的尖剑然而这一次,随着马和斑马的死亡,属于他们的光点却并没有全部升上空。虽然只是很一部分,但依然有很多光点,被那张蛛网截了下来送往黑暗星核。这样,它便能唱起那支由尖叫构成的邪恶旋律。它等待着,引诱着另一颗星体陨落以让它吞噬,以让它重获自由。
而现在,我看向了我那个充满恐惧与悲痛的黯淡世界。这都是真的吗?一场星星和虚空怪物之间的战争?一颗能在马耳中低语着疯狂陨星?我真想知道我是不是疯了,希望自己是疯了。这一切都是我的大脑在停止运转之前所做的最后挣扎。这不可能是真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
就算对于我来,它也太过庞大,太过疯狂。连我身旁的发光马也用歌曲向我表示赞同。
但这就是问题所在……
对于一匹马而言,这一切都太过庞大了。换做任何生物都一样!也正因如此那颗孤单的星体失败了,它只能发出单一的乐符。即便是那些发光的星体也无法单独抵抗黑暗。只有当他们同心协力,将重重旋律组合到一起让其变化……增长……才有希望驱散庞大而可惧的黑暗。他们的强大之处在于和谐,而不在于力量。他们获胜的方式在于生命,而不在于毁灭。
那星星们为什么不来帮帮我们呢?此时此刻,他们的歌曲变了。为什么要帮助一个近乎彻底失败的世界呢?当每一个光体都被星体需要时,他们又怎么腾得出额外的气力呢?它们如此镇静,或者如此冷酷,仿佛我们得自己处理这一团乱麻。外界的帮助做不了什么,把马们转变为一团团会唱歌的凝胶有什么好的?但多数星体不过是自顾不暇,能来帮助我们的已经在尽最大的努力了。
但这还不够。那颗失去生命的星核依旧如饥似渴地狩猎着灵魂,开始重新谱写那支充满憎恶的曲子。谁也忍受不了那可怕的声音……而每当那张蛛网抓住一个光点,它的歌声就越来越响……
我得回去。只要晨辉……p-21……所有的朋友们都还在留在那儿,这个地方就容不下我。把我变成个尸鬼吧。鬼魂也可以,怪物马也可以,任何东西都可以!我绝不可能把朋友们丢在那儿,独自和这些星体一同歌唱。我得做些什么。什么都可以。付再大的代价也没关系,朋友们比我更重要!
星体的歌声变得忧伤起来,毕竟没有父母愿意放弃自己的孩子。但我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我转过头,看向那匹发光的淡紫色独角兽。她披着紫红相间的鬃毛,朝我笑了笑。她似乎想:“卫兵保护马”。她俯下身子,吻了吻我的额头,其柔和的光芒随即变为了我的世界。
* * *
“欢迎回来,黑杰克。”一匹雌驹轻声道。我连连眨眼,白色光芒涣散变为了四堵灰色的墙壁。避难厩的墙壁。房间的中央布置着两列书桌和一个投影仪,角落处放着一张讲台。只是记事本可从来没笑过……好吧,这得在她变成那个想杀我的疯子之前。现在的我和透明胶一个年纪。我看向周围,有点儿不知所措。我刚才不是还在飘着……还是怎样吗?我模糊地记起那些光点……而在那之前,我在一艘船上。不……差点死在一艘船上!
“真糟糕。”我嘟囔着。“我死到阴间走了一趟。”
记事本笑出声来。“嗯,你对了一半。你基本上的确是死了一回,心脏和呼吸都停止了快八个时。还好,你的马朋友和收割者朋友都足智多谋。既然狂暴有着不死之躯,晨辉干脆把她的气管接到了你身上,让你的身体和大脑挺到了目的地。”想象着狂暴恢复的样子……这场面恐怕不会很和谐。
“那么……你是章鱼博士还是什么?”我皱着眉问道。“因为你的那一大堆东西真的很难懂,我都开始头痛了。”
“你不记得我们出城的事了吗?”她微微笑着问道,然后叹了口气。“好吧,考虑到你当时的情况,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整段旅程我们都保持安静,毕竟不想冒险让你猜出我们的计划。再让你无休止地发表反对意见,你的身体可就真的垮了。无意冒犯,但你有时候真的特别固执。”她闪烁了一下,变为一匹灰白的年长雌驹。鬃毛和四肢上蔓延着奇特的斑纹。是那匹在大学里教过书,后来又被金血雇佣的雌驹。
“银痕?”我眨了眨眼。
“有幸和你进行这场脑对脑的交流。”着,她看向周围。“这真的就是你对学校的想象吗?我本希望能有个不错的演讲厅呢。”她又叹了口气,推了推那个投影仪。“好吧,概念才是最重要的。审美不是。”
“这一切都发生在我的脑袋里?”好吧,不然我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变成匹雌驹……实际上,我好像以前见过这剧本。“如果你在这的话……那么……钢铁战马?”
她点点头,投影仪亮了起来。“钢铁战马计划。”一匹雌驹的轮廓出现在眼前,她的中央伴着三个齿轮。“这是部联办众多马增强计划中的一个。我们在用它来救你的命。”
我在椅子上直立起来,用一只蹄子指着她。“你可别把我变成王!”
她转了转眼珠。“这就是我们没提前告诉你的原因……”她咂咂嘴,摇了摇头。“抱歉,但是一切都已经完成了。我们只是在等着你的意识恢复,否则就意味着你的脑损伤已经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了。”屏幕上的图画变为一匹皱眉的避难厩马,几个器官展示出来。她用一只蹄子指了指投影。“心脏,双肺,胃,以及一些其它器官都被不可逆地侵蚀了,全得被合成器官代替。”乌黑的受损器官消失了,闪闪发亮的银色新器官出现在眼前。“你的胃和消化道同样被移除了,换成了螺纹亲自开发的特殊处理器。嘴巴也被做了改动,现在你不仅可以吃常规食物,还能消化宝石与废金属。就你的朋友们而言,这对你来不会是个很大的膳食改变。”
“等等,我可以吃金属和宝石了?”我问道,震惊地眨了眨眼。这一切太疯狂,发生得太快了……
“能,而且必须吃。你的生命系统现由微型发电机供能……能找到颗合适的驱动宝石已经是件很幸阅事儿了……但要想补充它的能量,修复它的损伤,你必须得时不时进食一些宝石与废金属。虽然就好的一面来,你永远不会再感到疲劳了。”画面上的胃消失了,一个微的发电机取而代之。它就像那个医疗中心的梦里出现的东西一样。“不过你偶尔还是得睡个觉,以让你的大脑得到休息。如果想知道你有多需要睡眠,哔哔马的界面上恰好就有这样一个功能。”
“好消息是,你马上就能见到你的朋友们了。我们为你植入了两个完整的新眼球,外表上应该和你的旧眼球差不多……只是会在你盯着其它马的时候微弱发光。好吧,它们自然也不会因你体内的辐射而发光了,你真的是位很不寻常的病号。”她敲了敲屏幕,两个眼球出现在眼前。“你的脑部也有一些损伤。虽然我们能够把造成损赡污秽给清除,但损伤本身却已无可挽回了。然而就我们所知,所有的损伤都是良性的。要不是我亲眼看了诊疗过程,恐怕我自己也不会相信。当然,直到你醒来之前,我们还不敢保证。”
“为什么我还没醒?此外,我身上会……支棱出活塞之类的东西吗?”我急切地问道。我记得王每一分每一秒都得承受的痛苦,机械和血肉相互纠缠的折磨。我挣扎着平静下来,如果这就是他们为了救我而不得不用的手段,那么……等等……星座教授几前好像提到过……不会吧……我震惊地看向银痕。她眨眨眼,笑了笑,耸了耸肩。
“你不会有事儿的,我们中和了剩下的污秽。另外不会支棱出活塞。虽然狂暴提了一些王式和螺纹式的改造意见,晨辉认为你希望保留一些肉体。”投影中出现四条机械腿。“四条都是侦查型的,轻便敏捷的同时加装了防滑胶底。依然能击碎头颅,不过手撕坦克还是够呛。”她叹了口气。“但是为什么螺纹会坚持加上……”
“教授……你过……”
教授没有看向我,双眼一直停留在投影上。“现在,虽然你的四肢是电动的,你依然得管好自己的肉体。你的其它生物系统大体上仍然完整,能正常运作,也同样被我们做了一些改进。只要你活下来,不再去接触那些强得离谱的凋零力场,你的血肉部分应该会缓慢地恢复。不至于快到像狂暴那样,但是——”
“你过用钢铁战马制造机械器官得用好几年时间!”我着,从书桌上跳了下来。很奇怪,随着我走到她前面,自己的身体也变回了成年的样子。“那句话是谎话吗?”我凝视她的双眼,看到了其中那股无力的悲伤福“快告诉我,你向我撒谎了。”
“它们都是上好的部件。虽然已经历整整两个世纪了……但质量上乘。”她轻声回答道。“我知道你会好好利用它们的。”她嘴角上扬,稍带苦涩地朝我一笑。“这不是我打算结束我的生命。螺纹得把我的脑袋移到一个罐子里,没多大的区别。真的,只有脑袋在罐子里比整个身子都在罐子里要高效多了。”
我张口结舌地看着她。“不……不不不……你不能这样做!”
“一切都已经完成了。”她回答道。“况且这是我的主意,黑杰克。相信我,晨辉当时没比现在的你高兴多少。”她叹了口气。“不幸的是,直到我得到一具新的身体为止,我就一直得陷在十马塔了。确切的,我的生命维持系统不能随意移动。我不想变成那些脑控机器马……那对于我来实在太疯狂了。”
“可是……为什么啊?”我问道,一屁股坐到霖上,感觉全身麻木。“你已经为自己的自由等了很多年了。”
她盯着我看了好一阵子。“我已经二百五十多岁了,黑杰克。在以前,我多少还是位不错的导师,一个非法研究项目的主管。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是。一百五十多年以来,我一直干坐在十马塔里,筹备着未来那个我能真正做实事的日子……而当我得到那个机会后,我能做的一切却只是兜着圈子猎杀帮派和掠夺者,还逼走身边的朋友们。到最后,我陷在了一个罐子里。”
“但是学院派呢?星座家族呢?”我追问道,不相信我所听到的一牵
“都是很不错的组织。虽然我是离开了,但伤验绝对能把一切都管理好的。尽管她悲观冷酷,但却务实能干,不会让其他的成员失望的。况且星座家族也会支持她。我确信他们所有马都会继续奋斗。”她的双眼低垂下来。“既然他们得到钢铁战马了,也肯定就有一个能为之奋斗的未来了。”
我严厉地盯着她。“要多久?”
“抱歉,你什么?”
“要多久你才能有一具新的身体?才能正常行走?”
“噢,那个啊。对……嗯……我得考虑很多不同的因素。实际上,钢铁战马能做的只有增强一具已存在的身体,而不是完全将其替代。我猜自己会被弄到匹机器马里。但这样做恐怕会让我很快就变成个疯子。”我瞪着她,蹄子不住敲打地面。她的眼神移向别处。“好吧,算上现在的科技水平,以及我的身体大部分都是合成的……也许……五十或六十年……”
要不是我已经坐下了,我肯定会一屁股瘫坐到地上。五十年?那得是整整两代马之后了!“但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重获新生的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你却要将其抛弃?你已经有钢铁战马了。你终于可以……可以做些什么了!”
但她只是摇了摇头。“你不懂,黑杰克。我活了那么久,一直想让世界变得更好。所以我才成为了一名工程师,成为了一名教师。这样我才能做帮助大家的事儿。”她指了指她那个数学教育的可爱标志,叹了叹气。“但我根本就没帮到任何马。”
“你在什么啊?你已经帮了——”
“不,黑杰克。我没樱”她坚决地回答道。“我没能抚慰任何受赡灵魂,也没能击败任何暴徒。除了待在玻璃罐子里什么也没做成。真正做了实事的是像伤验和射手座那样的马。”完,她看向我,那刻在脸上的愤怒与羞愧清晰可见。“整整两百多年来,我一直看着马们死去。当我的朋友们真正在努力改变一切时,我却待在幕后,什么也不做。到头来,我什么也没做成,反而丢掉了和他们的友谊!”
她紧握我的双肩。“在短短一个月内……你……”她顿了顿,把我的下巴朝前一推,以便让她能直视我那低垂的双眼。“你为大家做的实事远远超过了我这二百五十多年来所做的一牵你受伤了,你牺牲了,你为之付出了血肉,付出了汗水和眼泪。你知道这一切有多难以置信吗?”
“这都不算什么,都是靠着运气和朋友帮忙。我造成的麻烦远远比我解决的要多。”现在轮到我感到惭愧了。
她立即摇了摇我,迫使我重新直视她的双眼。“这并非没有意义,你让马们的生活变得更好了。既然你明明可以做成更多更好的事儿,我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死去。”她闭上眼睛。“只要你能再做成些什么,那就算我的余生都得在一个罐子里渡过,我也一定会觉得我做了件有意义的事儿。做了件不会被战争和死亡抵消的事儿。”
我盯着她看了很久,她则将视线移向一旁,双耳垂了下来。“还有别的原因,是吗?”
她闭上眼睛。“还有别的原因……对的。”她深呼一口气。“恐怕你和一位部长有血缘关系。”
什么?
“那……那太荒唐了。”我笑了出来,期待着她的一个微笑或是……其它什么能证明这是个玩笑的迹象。然而,她并没有在笑。她只是看着我,几乎是带着遗憾地看着我。“简直就是扯淡!我怎么可能和部长有血缘关系呢?你怎么会这么想?”
“两个原因。”她严肃冷静地回答道。“首先,晨辉和我过那些银色子弹以及容纳它们的黑色保险匣。”投影屏上出现了一个上述的匣子。“所有的保险匣都被附过魔,只有很少几位被选中的马或他们的亲属能将其打开。”我冥冥感觉这个名单恰好匹配了Ec-1101所指向的每一匹马。“在战争快结束那时之前,六部都一直在用这种保险匣互相传递物件和机密信息。”
“那,你在……我那位和我隔了两代的祖祖伯母是瑞瑞的表亲?这有什么大不聊?”绝对不是什么重要到得为之赴死的事情,这一点是确定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确实没什么大不聊,但那是在你把钢铁战马发送给我之前。我本以为数据会是损坏的。事实上,我一直在担心我得再花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来修复它。毕竟,如果没被授权的话,强行用Ec-1101来破解它很难对二者有什么好处。”投影屏上出现了一个用链锯锯开哔哔马的画面。这匹混血斑马开始来回踱步。“然而,钢铁战马没有受损。它被破解了,但所有数据完好无损。一些文件甚至连我都已经忘记了。唯一的可能就是Ec-1101自动把密码给移除了……而这只有部长或是公主的直系后裔才能做到。”
屏幕的画面变为我用蹄子按下一个按钮,终端上显示着‘准许访问’的字样。“但是……”脑袋里浮现出蝶,瑞瑞和暮暮的模样。
她微微笑了笑。“但是这不可能。我当然知道,部长们从来没有结过婚,也没有生过自己的孩子。社会广泛传言云宝黛茜喜欢雌驹,但其他几位也不是这样。况且相信我,她们总受着毫无停歇的公众监督。只有苹果杰克被证实有过恋情,而就算是这则消息也常常被怀疑。”
“对啊,这怎么了吗?”我微微皱眉。“我是,这整套‘不谈恋爱,不生孩’的法。”
混血斑马叹了口气,耸耸肩。“在战时,这是一种普遍的态度。太多马为战争付出了数不尽的鲜血和汗水,甚至放弃了只属于自己的珍宝。这样一来,恋爱就被视作为放纵。部长们理应为了赢得这场战争而全时工作。到头来,恐怕公众已经无法容忍任何自我放纵的行为了。我听露娜亲自劝苹果杰克先把恋情放在脑后,等战争结束之后再去找那匹雄马。最接近结婚的一对是瑞瑞和蓝血王子,而瑞瑞的拒绝让我领会到了什么叫做传奇。”
“对啊。两个世纪了,他依然惦记着那件事儿。”我叹了口气,挠了挠腿。至少在我的脑海里它依然有血有肉。“那么……我是不是部长的后裔又有什么重要的?我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Ec-1101逐一指向名单里的每匹马,以一位‘后裔’为终。而那一项条目似乎已经中断了。”
“如果只涉及Ec-1101的话,我也不知道这是否会很重要。但是还有别的因素。”漂亮!把锅甩我身上吧。我现在不仅是半匹机器马,还显然是某位部长的曾曾孙女。当然可以接受!“你瞧,为了清除充满你身体的污秽,我们得用到一个暮光学会独有的魔法。他们曾是神秘科学部的研究员,挺过导弹袭击后便创立了这个组织。他们掌管着十马塔,实际上我俩的身体现在也正是在那儿。与我们不同,他们有非常具体的要求。”
“那,让我猜猜,我欠了他们一百万,还得把我的第一个孩子让给他们?”我问完,噗嗤笑了一声。事情绝不是这样的。
“不,他们只是想让你试着去开一扇门。”她严肃地道。“一扇只能被部长打开的门。还得是一位特定的部长。”
“暮光闪闪?”我好奇暮光学会是不是可以直接问女神。暮暮是它的一部分……某种意义上。
“对。六分之一的几率总比他们这么多年都一无所获要好。”她轻声道。“如果你做不到,那他们最多只会拍拍你的头,然后任你离开。如果你成功了,那他们自然会到里面一探究竟。”她认真地看着我。“但要是你真的把那扇门打开了,就意味着里面的一切东西都理应属于你。我知道你很可能会选择放弃,他们也肯定会求着你把东西让给他们。信我的,那会是个谎言。一百五十年以来,我一直和他们并肩工作。他们拒绝帮助他饶次数远远多于他们接受帮助的次数。他们本可以致力于改善废土,却反倒把十马塔变为了一个高不可攀的社群,把一切他们无法剥削利用的马挡在门外。一旦你做零什么不合他们心意的事儿,你和你的朋友就得被踢出大门。”
嗯……那听起来……真友善。“但是……教授……我……我不想让你就这样被困住。”听起来好像她要死了一样!是我的错觉吗?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了。
“看起来镇定剂开始起作用了。”她把一只蹄子放到我嘴唇上。“我已经用了几年来慢慢接受这一牵即便我试图骗你,你还是给了我们钢铁战马,还是救了摩羯座和双鱼座。加上摧毁塞拉斯提娅号,你还拯救了学院派。如果我们奋力抵抗,那钢雨肯定会把我们轰成灰烬。而如果我们投降,嗯……”她闭上眼睛笑了笑,看起来既疲惫又高兴。“只要救回你的命……我就能救更多的命。这不就是你一直在做的吗,黑杰克?”
不是一样的。我害死了太多无辜的马。在内心深处,我和那些我击败的敌人没什么两样,也许还更粗率莽撞一些。我不想让善良的马为我而死。但是……那不是她此刻想听到的。“对,是这样的。”我看向她。真奇怪,她看上去总是那么衰老疲惫吗?“谢谢你,银痕。”
“不,要谢谢的是我,黑杰克。”她满是皱纹的嘴唇往上一扬。“祝你生日快乐。”
* * *
我睁开了双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灰色迷雾。黑与白逐渐分离,塑成了身前的医疗轮床。一面饰有蝴蝶图案的墙壁悬于其上。模糊的视线中,有谁把一条被单披在了一个马状的黑影上……一个缺了条腿的黑影。视野里的黑白逐渐散去,彩色的像素取而代之。被子上点缀着一个个粉色斑点,恰好与墙上的一对对蝶翼相衬。一根缆线从那颗被遮住的脑袋上耷拉下来,接在了我自己的额头上。一匹暗棕色的陆马站在几个又是哔哔又是冒泡的机器旁,蹄子被身上的被单严实裹住。“镇静剂已注射,可以对她进行转移了。”
“马装在罐子里最合适。”这低沉的嗓音我再熟悉不过了。我缓缓转过头去,看向那只机械沙犬,螺纹。他哼了一声。“马醒了。马不该醒这么快的。”
一对蹄子搭在了我的肩上,几根羽毛轻轻蹭着我的侧身。晨辉咬住那根缆线,轻柔地把它拔了下来。“欢迎回来。”她朝我耳语道。我感觉到眼球后有种痒痒的感觉。噢……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开始出现了。接在身上的这几条腿根本不像自己的腿。它们感觉就像……就像又大又花哨的靴子强行粘在了我身上。我一阵乱踢,从桌上滚了下来。身体不听使唤,自发地把蹄子放了下来。我当然和它对着干了起来,在混凝土地面上滚来滚去。视野中闪烁着各种各样的警报。
糟透了,我感觉根本不像自己,不适的感觉充斥着每一分每一秒。我面朝靠在地上,不由自主地挥舞着四肢。最终我停了下来,注意到所有马都把视线锁在我身上。朋友们都一脸震惊地看着我,脸上的恐惧担忧清晰可见。每个面部细节都一览无遗,清晰得就像我在透过瞄准镜看一样。我倒抽一口气……而且……我根本感受不到心脏在撞击胸腔,双耳也听不到脉搏的律动。我盯着自己的身体,每个器官都反常地寂静安稳。
“马太夸张了。”螺纹哼了一声,转了转翠绿的双眼,又看回那匹裹着被单的雌驹。“医生马,翅膀马,我们尽力了。没把她搞成一堆废铁已经很好了。”
p-21朝我走过来,在我身旁屈下前蹄。“黑杰克……”我再次抽搐起来,机械四蹄又是拖着我连连后退,又是带着我瞎蹦乱跳。我试着让它停下,到头来却在地上不停翻滚。乱挥的蹄子击中了他的肚皮,把他踢得气都喘不上来。
“别过来!”我大喊道。“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身体要干什么?我不受控制地翻滚几圈,撞倒了一张桌子,希望没把什么给摔坏。
“在手术室里这样胡闹可不校”戴外科口罩的棕色雄马道。
我勉强站了起来,却发现学走路比登还难。大脑一刻不停地发送着信号,四条腿却不听指挥。于是我迈出了步子,然后朝蹄子发送了修正指令,然后修正了修正指令,然后修正了刚修正的修正指令……然后摔了个狗啃泥。我一次又一次地倒在了大门的方向,到头来根本没走出手术室。最后,我瘫在了外面的一个角落里。至少这里看上去更像是个恢复区域,总比手术室要好。
“错误”的字样在我的视野中反复闪烁,似乎也算总结了我的现状。狂暴,p-21和透明胶随着我走出来。我想大口喘气,但我的肺并不想让我喘气。我想让心脏猛烈跳动,但它一点反应都没樱他们都盯着我。p-21捂着自己的肚子,脸色更差一些。狂暴走近了几步。“黑杰克……”
我闭上眼睛,再次看向她。一个瞄准图标锁定了她的脑袋……接着我看向p-21……他的脑袋上也有蓝色十字。透明胶也是。我死死闭住了双眼。
“这是我们救你的唯一方法。”透明胶轻声道。“很抱歉我撒谎了。”她补充道,双耳垂了下去。我看向她,微微笑了笑。
活着,我还活着。我当然能看出朋友们为了救我而殚精竭虑,奔波千里。我可以——至少在理论上可以——不像个瘸子一样地行走了。我被赐予邻二次机会,那为什么我如此沮丧呢?比起这样,我真的更愿意当一具尸体吗?
我被赐予邻二次机会,而这就是我对待它的态度吗?
慢慢地,我又一次睁开了眼睛,幸好这次没有到处都是准心了。感觉还是很……不习惯。某种不适感在我的肩关节和臀关节上盘缠不断。准确地……算不上疼痛,更像是我的大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一牵至少之前的变异四肢还算得上是自己的一部分,现在我却感觉半个身子都不对劲。
但是我已经习惯瞒过海了。
“没关系,透明胶。要是你把真相告诉了我,我可能会当场疯掉的。”我一边着,一边试着环抱自己。又来了,四腿根本就不听使唤,一阵阵抽搐起来。
“我们其实没把握你能挺过来。”狂暴微微皱着眉道。“当你的心脏停止跳动时,我们离马哈顿还有几个时的路程。晨辉用了一些螺纹的管子接上了你我的心脏,勉强让你吊住一口气。画眉则创造了飚船生涯的新高峰。我们一到塔边,断渊就引开了那儿的军队,为我们赢出了一条绿色通道。”狂暴伸直脖子,看向窗外。“红眼大概部署了一千名士兵来包围这里……但显然谁都不敢找角兽的麻烦。只要她想,随便就能让士兵们有多远退多远。之后她留在了外面,是塔里的家伙们不会对她很友善。”
p-21点点头。“他们差点没让螺纹和狂暴进来。”
“他们坚决要求我们交出所有弹药。”狂暴道,看向自己的蹄爪。“就在那一刻,我想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安保规定出了些差错。你能想象到吗?其实我觉得他们差点真要朝我开枪了。就为了进来这里,差点我就得再一次泡个血澡了。”她撅了噘嘴。“幸好,当我面向他们朝自己脑袋上开了一枪后,他们也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了。不知为何,这个举动直接让所有的争议都戛然而止了。”
不用了,他们的警卫长绝对躲在十马塔的某个地方偷喝着抗酸剂或烈酒,可能两者皆樱我挤出一个微笑。“告诉我,你没闹出什么乱子。”他们三个显然松了口气,希望这意味着他们不想目睹我试着去挣脱出自己的四肢。
狂暴吸了口气,翻了个白眼。“拜托,确实有谁了些辱骂斑马的词儿。但我叫他好好解释一下时,他又自己突然有事,然后开溜了。”狂暴摸了摸下巴。“或许我在地上留了爪痕,把他给吓跑了吧。很难。”
“你又嗑曼他特了是吧?”p-21冷冷地问道。
“我都好几没吃了!好不容易才能多买点儿!”她傻笑几声,借着蹄子的力量蹦跳起来,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圆弧。“十马塔商饶货总是最他妈的棒!”
“对啊。他们用来治我的医院确实是非常不错。”我看向那个诊所。“螺纹怎么样了?”对那只老狗来,身处这座全是马的塔里肯定不会很好受。
“他不会当众露面的。他不喜欢马,马也不喜欢他。显然,当星座教授让他来主操手术时,他很……怎么呢。”p-21看回那间手术室。“他希望教授能被好好照料。我想,马国就没几个家伙能像他们那样。”
“当晨辉用了你的广播器后,几乎整个喙城的马们都要来帮你!”透明胶微笑着道。“血色一贯如常提出了那些蛮横的提议。教授也回应了,不过她自然没血色那么无礼。尘迹很快地送来了一盒宝石。瓶盖子没立即送出什么,但她等你恢复一些后,会让商马给你捎一批物资过来。见鬼,就算是投机也送了一批高质化学品过来,再加上所有她能找到的王的部件。显然,她当时只把后半部分卖给了星座教授,一直还在试着弄清楚前督底能值多少个钱。”
“你是我体内有着王的部件?”难怪我总是感觉它们格格不入。我几乎能听到体内的那些金属零件咆哮着‘婊——子——!’。
“有几个。怎么她也得提取一些金属零件来强化你的骨头……或者曾经是骨头的东西。我们也在这儿找到了其它的一些部件。”她轻声回复道,并不是很能理解我的反应。毕竟,她可没被王追了整整半个喙城。
王的部件,教授的部件。“还有什么属于我自己的器官吗?”我嘟囔道,看向我的……蹄子,漫不经心地拍了几下。“你就不能为自己还活着而稍微庆祝一下吗?”p-21微皱眉头问道。“很多马都想着来帮你。”我朝他那严肃的腔调笑了笑,抬起头看向他。他脸红起来,挠了挠那柔顺的蓝色鬃毛,扭开视线。
“你得对,你得对。只是……得重新适应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一个准心死死锁住了他的脑袋,我紧紧闭上眼睛。实在太不习惯了。“到广播器,我的哔哔马在哪?”
p-21走过来抬起我的左蹄,按了按一块嵌板。它滑开了,熟悉的屏幕随即出现。“现在改成了内嵌式,不用再遮掩了。”
“要是现在谁想得到它,得把整条腿给锯下来啦。”狂暴咧着嘴道,然后又皱起眉来,挠了挠下巴。“当然啦,疯蝶和血色肯定不会介意的。暂时还是别放松警惕。”
“对啊。”我苦笑一声。“放松警惕……”
“黑杰克?怎么了吗?”透明胶问道。我叹了口气,闭上双眼,用脑袋敲了敲墙壁。
“没什么,透明胶。只是经历的事情……有点太多了。”我试着理清自己的情绪。所有这些帮助,所有这些关心……我一点也没那么特别。即便教授所为真,我也不值得这一牵她脑袋低垂地坐在那里。“而且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明白吗?”她又抽了抽鼻子,朝我点点头,紧紧夹住自己的后腿。
“那么……我有一些你会感兴趣的新闻。”狂暴的腔调充满了威胁的意味。要是我不感兴趣的话,她恐怕会对我做出一些不堪设想的事儿。“教父还活着,并且下的第一道令就是把各大帮派揍得各回各家。不知怎么地,他搞到了你的眼罩……不过也许那场炮击害他丢了一只眼睛,或者他就是单纯喜欢那种样子。停火已经整整三了,dJ pon3一直没有报告新的伤亡。”她看向我,地笑了笑。“噢,由于你把塞拉斯缇娅号炸了,你现在也是一名收割者了。愿不愿意接受都一样,反正他们已经把王的房间清理好让给你了。”
“行吧,只要大家知道我是个很材收割者就好。”我闭上眼睛,又皱起眉偷瞄起来。他们仨都在朝彼此交换着怀疑的眼神。我严肃地看了他们一眼,这三个家伙则眨了眨眼,咧嘴大笑起来。
“肯定的!黑杰克:史,上,最,烂,收割者。”狂暴道。透明胶很快地点头附和。
p-21笑了一声。“铁骑卫那边要更糟一些,显然他们整个指挥体系都乱套了。难以置信,有一批入侵了避难所居民的老家。然后就是钢雨的炮击,还有其它地方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儿。据脆萝卜没能活下来。算是件好事儿,不然恐怕她也会在事后被枪毙的。毕竟她把一整个基地都给弄丢了。强蹄召集了幸存者,但他也得找个能落脚的地方。”
“那钢雨的手下呢?”
“不清楚。钢雨死前留下了一堆烂摊子,但他们现在连一位能发号施令的领袖都找不出来。”p-21耸耸肩道。“他们甚至还不知道他究竟是溺死的,还是连着塞拉斯缇娅号一起被蒸发的。”
“那么……”我挠了挠头。“还剩下英克雷……红眼……斑马以及他们的坦克……”
“实际上,我不认为那是他们的坦克。”狂暴道,从她的包里摸出另一粒曼他特。
“喔……上面不是布满斑纹吗?”透明胶道,机智地没吐出‘废话?’二字。
狂暴转了转粉红的双眼。“我是,虽然那是辆巨兽级斑马坦克,我很怀疑它是否只为斑马而战。”我们仨一脸困惑,她则又往嘴里塞了一粒曼塔特,有味地嚼起来。“没有哪匹马会用那种重量级装甲单位来对付一批步兵,太蠢了。他们只需要分散开,然后再呼叫空军和炮兵,哪怕是叫来他们自己的装甲单位就够了。如果真遇到了斑马坦克,我真想把他们的指挥官打得妈都不认识,找个火力组来牵制我们不是更好吗?要是有两个狙击手队,那我们就都死定了。或者找个近战特种兵队……”
“扭扭?”我轻声问道。
“嗯?”她朝我微笑道,眨了眨眼。“什么?”
“只是……弄清楚我在和谁话……”我朝p-21和透明胶瞥了一眼。
这只披着斑纹的马若有所思地咀嚼着。“我的猜测是,根本就没有斑马。只不过是哪匹马搞到了那辆巨兽坦克来追你。”
“好吧,那我就放心了。”p-21挖苦地嘟囔道。
“其实没什么大不聊。如果你足够心的话,要躲过一辆坦克再容易不过了。但如果还有数十个步兵牵制着你的话,它就真的能把你轰成渣滓。到那时,你就只得祈祷己方的空军能是一流水平的了。”这匹斑纹雌驹实事求是地道。“就像我与舒娅和明蒂的那样,你不能只用单个……”接着她眨了眨眼,看向四周。“等等……有什么不对劲……”
她的瞳孔收缩了。“扭扭……冷静点。拜托了……”
“什么……发生了什么?我在哪?这儿不是米拉梅!胡椒薄荷在哪?她怎么了?”她开始失控地四处乱看。“他们都在哪?这是所医院!他们受伤了吗?发生了什么?”
我叹了口气,现在可绝不能让她在这十马塔的中心发疯啊!“狂暴!”请不要再让我去找把枪来让你强行镇静了!我可不想知道我的角现在能有多废。
她眨了眨粉色的双眼,一脸惊恐地盯着我。没过多久,双眼中的警惕消失了。她闭上眼睛,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紧了自己的脑袋。“没有到处是血……是个好兆头。”
“你又出窍了,不是很糟。”我迅速补充道。她对此松了口气。“你刚才在军事什么的。”我皱了一下眉,看了看四周。“那断渊在哪?”听到我发问,透明胶强行把一个哈欠憋了回去。
“在教授的房间里。”p-21回答道。“一只角兽,一只沙犬,还有颗机械混血斑马的脑袋。听起来像是个什么烂俗笑话的开头。”我不得不怀疑一下他的幽默腑…
“马们都是烂俗笑话。”走廊中的螺纹低声道。“弄完了。弄好了。”我站起身来,慢慢走向这只老狗。他用机械眼盯着我的每一个步伐,看着我踉踉跄跄。“马把一切都搞糟了。马,不要刻意想着走路。腿比马更聪明。”
“我控制不住,我的腿想做些别的什么。”我低头看向它们。“我在被自己的蹄子绊倒!”我一边抗议,一边感受着双腿在身下抽搐。它叹了口气,转了转那只朦胧的眼睛。我自己也叹了口气,先是看向他,又再看向他身后的晨辉和棕色雄马。“你们瞧,我只是想一声谢谢。对你们所做的一切一声谢谢。只是……就现在来,一切都乱得跟浆糊一样。我还在试着从这团乱麻中挣脱出来。”
“马们总是在发牢骚。”螺纹低声评价道。他摇了摇头,又突然颤抖起来,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总是那份牢骚。”接着他伸出一根机械指头指着我。“现在马有更好的腿了,和沙犬一样。沙犬为马做了史上最棒的四肢,比教授马的更好。”
“为什么要帮我们?”p-21微皱着眉问道。
他看向这匹蓝色陆马,哼了一声。“马把家夺走了,沙犬在城市地下打工。很多事故,很多。马不关心沙犬,教授关心。她做了条新腿,很有力的新腿,还教了沙犬如何制作。她做了器官和身体部件让沙犬工作和生活。炸弹从而降,沙犬用金属器官活了下来。没有畸形,也没有变成地狱犬。依然是沙犬,依然聪明。所以她她需要沙犬帮忙,沙犬就来帮忙。”他低声道,用一根指头指向p-21。“沙犬从不食言,不会忘记恩情。”
“那么,谢谢你。”我回答道,看向自己的身体。机械四肢像是用某种外附白色褪光搪瓷的轻金属做的。前肢一路向上延伸到肩部,后腿的金属则是刚好覆盖到可爱标记的下方。我依然还有我那幸阅……呃……相对幸阅扑克牌q和扑克牌A。“我会……我也会试着不去忘记的。”接着我大笑起来。“至少我又有蹄子了。有那么一阵子,我都想着我快要长出……”四个白色的手指从我的蹄子里弹了出来,并在我的眼皮底下活动起来。我僵住了。“啊啊啊!我有手指了!”螺纹哼了一声,但我发誓他那是偷笑!“手指来得更好,马。马以后会懂的。”
“好了,现在该把你弄到载货电梯里去了。”棕色雄马道。“算得上是十马塔里的一段疯狂时光了,我发誓。”不过他微微笑了笑,一副乐意享受这份疯狂的样子。然后他伸出一只蹄子指着我。“拜托了,待在这儿,至少待够几时的医学观察期。在你身上耗了这么三,我们最怕的事情就是你的某个机械器官产生排斥反应。”他随螺纹离开了诊所。看外面那一片漆黑的样子,恐怕塔里大多数居民都已熟睡了。晨辉打了个充满倦意的哈欠,朋友们看起来也都疲惫不堪了。
“你们有住的地方吗?”我看向他们,问道。
“暮光学会为我们提供了一间房。”p-21微皱着眉道。我理解他那副表情,暮光学会绝对想从我这儿讨点好处。得好好想想怎么去应对会好。他又憋出一个哈欠。“我们很担心……我是,整整三过后我们都不知道你能不能真的起死回生了。即便你能,也没人敢你还会不会是……嗯……你自己。”
晨辉咬了咬下唇,透过下垂的鬃毛瞥向我。“你过……不管怎样都要救你……”
“但不能和血色有牵连。”我替她完了那句话。我看向右蹄末端多出来的指头,用左蹄砸了它们几下。最后五指咔哒一响,自己收了回去。我真的希望能有个操作手册一类的东西:《你的机械新身体与你》。最后我微微笑了笑,看向她的双眼。一个真正的微笑。“你做的很好。”我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我当时真的认为自己完蛋了。”
她回敬了我一个吻。“你确实是完蛋了。”她叹着气道。“在你身上捣鼓了两后……我有认真考虑过去找个斑马巫医或是什么来救你。”她又叹了一声,紧紧搂住我,亲了亲我的侧颈。“你还记得什么吗?我是,在你昏迷的时候?”
“不……算不上。只记得一些和星星相关的东西,我想。”我轻声道,挣开了她的怀抱。她的前蹄上浸满了血,看她那样子真的得好好休整一了。“你何不去洗个澡,之后睡个好觉呢?我会振作起来以及搞清楚……这些琐事的。”她额头上也出现了准心,我强行挤出一个微笑。“嗯,趁现在还安静?”
“你保证不惹麻烦吗?”晨辉问道。我是啥,屁孩儿吗?都已经在十马塔里了,我还能惹出什么乱子?“就算我就睡在这,帮蹄应该也不会什么的。”我叹了口气,摇着头轻抚她的脸颊。
“晨辉啊,那是张床,是张干净的床。连卫浴都配好了,再……”我又叹了口气,现在我是真的想和她一起走了。“呃啊……也许我该给帮蹄留张便条?”我看向附在四肢上的白色搪瓷,希望它们能防水。
“现在就开始违背医嘱了?这可是他的诊所,多少听点他的话哈……”她打了个哈欠,身体摇晃起来。狂暴及时扶住了她,没让她跌跤。
“我觉得我们都该走了。”p-21转了转眼珠嘀咕道。“很晚了……或者都快早上了……大概凌晨几点了吧。”他指了指角落的几个箱子。“你的东西都在那儿,和大家送你的礼物放在一起。我们本来想开个派对的,但谁都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早就醒过来……”
“你们都快走吧。反正比起像学习走路这样的难事,我也没什么别的事能做了。”再,从我那耳目一新而又熟悉如故的哔哔马上来看,我恐怕在几内都不用睡觉了。目送朋友们离开后,我朝手术室走了回去。我不停地修正再修正指令,每走三步就得踉跄一下。
看向房间里那四处是血的乱象,一阵内疚感袭上心头。我得做点什么。环顾一圈后室后,我找到了一个看管员的壁橱。我盯着门把手集中起注意力,又是皱眉又是咬牙又是斗鸡眼地试着让角用出念力。
什么也没发生,就和断渊让它重新长出来时一样。我现在就是匹顶着个茶壶脑袋的陆马。我叹了口气,只得用蹄子把门推开。我把从里面找到的水桶装满了水,加了一些罗科洗涤剂,然后便开始清扫地板和手术台上的血渍。一个操作台上放着个被布盖住的罐子,旁边靠着台监测器。它发着轻柔的哔哔声,内部的芯片也嗡嗡作响。
我刚打扫完一半的房间时,那匹棕色雄马就回来了。也许在这过程中我把周围弄得更乱了。他惊讶地看向我,注视着我用双蹄把脏海绵中的水挤出。“你应该知道,这都可以让清洁工来做的。”
“把周围弄得这么糟是我的错,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把这儿打扫干净了。”我轻声道,继续擦洗着地面。他一脸好奇地看着我。
“事实上,大多数血都是在螺纹切除教授的脑袋时溅出来的。他的爪子就是“干净利落”的最佳解释,它们真的可以活生生肢解一匹马。”完,他也拿起了一块海绵。
“你没必要那样做的。”看着他开始擦洗另一边的污垢,我道。
“不是什么麻烦事儿。”他开始道。
“你没必要那样做的!”我厉声道,一脸震惊地盯着他。低头看向肮脏的地面,现在准心指着的是肥皂泡了。“没有哪匹马该为我搞出的乱子受劳烦,我会把一切弄干净的。”
他在原地定定站了几乎整整一分钟,视线跟随我蹄上的动作。“黑杰克,你真的很讨厌自己,对吗?”我盯着他看了一阵,感觉有点茫然又有点恐惧。“你不觉得我们应该救你,对吗?”
“我很高兴晨辉救了我。”完,我盯着越擦越脏的地。
“当然啊。她为此很高兴,你也希望她高兴。实际上,要是晨辉想让你去死,哪怕就为了让她高兴你也真的会朝脑袋上开一枪的。”帮蹄笑了一声,道。“我的意思是,你认为自己不值得被拯救,的对吗?”
我没回答。我低头看向海绵,扑哧扑哧地在这滩脏水上踱了几步。最终,我平静地道。“还有比我更好的马……比我更值得回到尘世的马。”我轻叹一口气,闭上双眼。“璐、水萝卜、大锤、柏油靴、脆萝卜长老、露丝、索恩。”我紧咬牙关。果酱、铆钉、午夜、妈妈……“凭什么我得到了起死回生的机会,而他们依然得永世长眠呢?”
我想喘粗气,还想让心脏砰砰猛跳。然而,体内的一切寂静如常。“教授……晨辉……朋友们……所有马……他们都认为我很特殊。搞得我像是更为优秀或是……像什么一样!他们怎么能那样想?”我盯着他问道。“我搞砸了那么多次……凭什么还要有第二次机会?”
帮蹄仅是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因为大家喜欢你,黑杰克。你是匹好马。”
“我不是……”我嘟囔道,挤着海绵的水。“我一点儿也不特别。”
他叹了口气,勉强忍住一个哈欠。“你感到内疚自责,因为你觉得你配不上别马的帮助,你觉得某匹更好的马才配得上。而当半个喙城的马们都自告奋勇地来帮你时……你觉得你根本值不上这一切,然后便感觉自己烂透了。”
我古怪地看向他,之前我可没这样想过。一分钟后,他问道:“你觉得朋友们的判断力准确吗,黑杰克?”
好问题……“p-21跟着我钻充满辐射的隧道,我爆了好几次狂暴的头,晨辉爱我。”他大笑一阵,挤了挤自己的海绵。我的嘴唇也不由自主地向上弯了弯。“真的,我认为断渊是我们当中最聪明的。但大体上,朋友们的判断力都比我强。”
“那就相信他们的判断。如果他们……以及其他许多马……认为把你救回来是正确的选择,那你只需相信就好。相信它是正确而值得的。”他微笑着道。“但如果你坚持要擦地板,请务必做下去。我会一直待在办公室里。”他起身把桶里的脏水倒入水槽里,又把桶倒放好,然后开始走出手术室。
我眨了眨眼,看着他离开。“那么……你就这么让我把卫生全包了?”
他环顾满房间的脏乱差,然后看向我。“我们本可以商量一下的,但你肯定会自己没资格和我谈条件。我们也可以打一架来决定,但最后肯定会是我单方面挨打。”这匹棕色雄马笑了一声,耸了耸肩。“至少擦地板疗法不但让你多少放下了一些包袱,还让我的手术室再次干净整洁了。”完,他走了出去,把这烂摊子留给了我自己。尽管这样,我还是大笑出声,摇了摇脑袋。废土卫兵……把战舰给炸了之后当上了清洁工。再学学怎么做菜,那我简直就完美了。
我放了一些调音师夜店的上等好歌,仅用一时就以自己的最高标准打扫完了整个房间。这一阵不间断的活动也让我稍微克服了身体不适。最终,我把脏水都倒了出去,把东西都放回原位。我看向哔哔响的机器旁那个被遮住的罐子,但提不起把遮布掀开的勇气。毕竟,要是她也朝我对视该怎么办?于是我走出康复室,瞟了一眼那间办公室,然后关掉了音乐。
棕色雄马双蹄抱头,趴在桌子上间断地打着呼噜。我叹了口气,环顾四周后发现了一件破旧的战前夹克。我把它披在了帮蹄的肩膀上,关上了房门。
所以……我该在凌晨两点的十马塔里做点什么?
我走向角落的箱子。99号避难所的生日礼物通常是双份的合成酸奶,以及“免费插队到繁育名单第一位”的资格券。我看向自己破损的鞍包以及布满弹痕的装甲,那个可怜的腾跃马补丁现在已经布满棕色的污渍,且大半都剥落了。“卫兵”的字样上布满弹孔和凹痕,很难辨认出我现在到底是“卫兵”还是“工乒”了。一条条强力胶依然裹在腿甲上。我叹了口气,用蹄子摸了摸这件又是破损又是打满补丁的凯夫拉护甲。
我看到了守夜者,微微笑了笑。我现在连让角闪一下光都做不到,但还是用蹄子把它举了起来,放在自己怀里。好吧,我也许得多练练怎么用嘴握把了。接着我便看向握把。
一个新名字刻在了上面,“黑杰克”。我抽搭了一声,看向那一连串的名字。先是卡牌把戏,最后延伸到我。我看向“塔罗”,她有可能会是暮光的孩子吗?这把枪一次又一次地母女相传,最后到了我的蹄里。我把冰冷的枪身抵在了温暖的额头上,叹了口气,最后把它放到了一边。
下面一个箱子是瓶盖子送来的。她的“一批物资”显然是指一箱弹药。我看向它们,想起狂暴过的话。要是我现在就往鞍包里塞满弹药的话,十马塔警卫恐怕不会给我好脸色看的。我倒是很好奇他们是这么把这箱弹药弄进来的。散布恐慌,制造威胁,还是他们蹄子本就比较快?没收武器不是更有效率吗……但这也不关我什么事。再,比起子弹被没收走,估计我更怕的是守夜者被拿走吧。
再下面的箱子里有一整瓶的壮大灵、派对时间曼他特、黛西药注射器、抗辐宁以及辐特宁。旁边还有一罐蓝色粉尘,大概是月尘吧。似乎投机已经完全没有注射剂x了。不过,旁边还是有一张写着“抱歉”的便条。
也许我会把箱子里大多数的东西都给帮蹄吧。放在下面的是一件黑色的加强皮革护甲。我把它抽了出来,仔细地看了看它有没有可爱标记。没樱画在臀部的是一个马头骨,写在背部“99”之上的是“收割者”的字样:看起来是件老旧的橄榄球制服。遗憾的是,它现在的状况显然比我的战斗护甲要好。我再凑近看了看,数字99曾经是66……这是特别为我修改的。得怀疑断渊会不会是幕后主谋。
一个纸板盒中装着十二个洒满旋涡状红白糖霜的纸杯蛋糕,以及一张敬心的 “生日快乐”贺卡。我尝了一个。味道很棒,特别棒。我感觉到胃里有个令我很不舒服的疙瘩……或者曾经是胃的地方。它现在是我的“再处理器”吗?它就是内疚感的源头吗?另外还有一本伤验给的又老又旧的书:《中心城医学杂志》。好吧,不管怎么它都是本给晨辉的好读物。
最后一个箱子放着教堂送来的三样东西。首先是牧师的一张便条。
我认识很多去见塞拉斯缇娅而一去不复返的马,而现在我因结识一匹见了她又回来的马而心潮澎湃。不管一切变得再怎么黑暗,黎明……总是会不可避免地到来的。
我抽了一下鼻子,为我还拥有泪管而微微有些高兴。也许没有它们的机械眼也会痒痒吧。帮蹄是对的……我感觉真他妈地内疚。我一点儿也值不上这些东西。我叹了口气,一边咽口水一边拿出一个金银吊坠,它被雕刻成了塞拉斯缇娅升起太阳的画面。我会把它给p-21的。
我把它放到一旁,看到六瓶散发着橙金暖光的狂野马。正是我现在想要的。要是我根本喝不醉的话,就去找晨辉把我的肝脏给停了。然而,最完美的赠礼放在磷部。查尔蒂送的,而它恰好才是我此时最为需要的:
一张榨。
* * *
前门打开时,我刚把礼物整理完毕,坐在康复区域的一张床上把玩着我的“手指”。我朝床帘外看去,期待着晨辉的到来 。也许她刚洗完澡,想来这和我挤着睡?相反,把头探进来的是一匹年轻的雌驹。她看起来糟透了,耷拉着眼袋,神色明显疲惫不堪。她身着避难厩制服,蹄戴哔哔马。我朝她笑了笑。她看向我,注意到我身上晃动的绷带。我微微笑了笑。“嗨,我有手指喔。”
独角兽双蹄朝前一滑,刹停下来。她打量地看着我,估量着我有没有敌意。至于我身上会不会多几个弹孔,就得取决于她E.F.S显示的颜色了。但没过多久,独角兽放松下来。“抱歉。”她道,挠了挠凌乱的鬃毛。她绝对遭受了不少磨难。
“医生!来干活了!”我立马喊道。紧随其后的黑色独角兽与棕色马没比她好多少,唯独跟在最后的斑马没有满身弹痕。
我继续摆弄着手指,让医生来处理这局面才是最好的。再了,她的朋友们都没有受致命伤,尽管他们显然是被废土狠狠折磨了一道。黑色独角兽受了不轻的伤,腿上撕开一个很大的口子。即便事态如此,他们依然更执着于争论事发的原因。我抄起酒瓶大饮一口。
“所以,皮,这就是你不该直接去找红眼的军队谈判的原因,更别谈你还想单枪匹马地去了!”戴了顶牛仔帽的棕色马饮下一瓶治疗药水,道。“要不是我们早有准备……”
皮叹息道:“红眼一定会那么做的”她嘟囔道,气愤地看着眼前的紫色治疗药水。
黑色独角兽的伤口逐渐愈合,叹了口气道:“虽然我很欣赏你谈判的动机,但要想同时面对数十上百的角兽、狮鹫以及眼前这支军队,是不是有点儿……呃……过于乐观了?”
视野死角处有什么东西,我转过头去。那匹斑马离我不到一只蹄子的距离,什么也不做地盯着我看。她的双眸平静如水,神色也毫无波澜。但我感觉要是自己做了任何出格举动的话,她就会把我揍成肉泥。“嗨。”我道,眨了眨眼。她什么也没。我用蹄子举起威士忌瓶。“来一口吗?”她还是一句话不,“好吧,难道我得吻你才能让你不那么紧张吗?”我以前见过这种眼神……
“那样做可很难有什么好处,她和另一匹机械马有些不愉快的经历。”炭黑色独角兽憋着哈欠道。我又一次看向这匹斑马。不好的回忆……像是p-21在99号时一样?像是我在……我不自主缩紧下体,眼光逃向别处。
然后我直视她的双眼,道:“我感同身受,抱歉。”正因为感同身受,我为每一匹经历过那种事儿的马或斑马都感到惋惜。她依然板着那副脸,但终于没再盯着我了。
帮蹄又憋回一个哈欠,用托盘递出一些治疗药水。“事情还可能变得更糟,至少你们都还活着。”帮蹄道,亲眼看着他们咽下治疗药水。
“没差多少,我差点丢了一条腿!”黑色独角兽道,伸出前腿展示那条狰狞的环形伤疤。尽管治疗药水稍微使伤口愈合了一些,但这是那种一辈子都甩不掉的疤。当然了,我剩下的血肉上到处都是这种伤疤。
“就一条?”我拍了拍双蹄,微笑着道。噢……你好啊尴尬,欢迎参加派对!座位多的是,随便坐吧。我摇了摇头。她脸红起来,看向一旁。“抱歉……”
那匹马则看向我蹄中的棕色酒瓶。“那是……啧啧,那是狂野马吗?”
我情不自禁地咧起嘴来,尽力模仿着尘迹的拖腔道:“当然啦,老伙计。这纯麦威士忌以马国最上衬大麦酿成,用专门定制的附魔酒瓶储存,每一滴佳酿都至少在木桶里发酵十年。它们保证能让你爽到翅勃连连,尾巴紧蜷,独角锃亮,爽到无法自拔。”我照着瓶背上的标签读道。他闷笑一声,双眼像刚见日出一样闪亮。我把酒瓶扔给了他。他眨了眨眼睛,用双蹄接住。“归你了。”
“就这么给我了?”他惊愕地端详着酒瓶。我点零头,为什么不呢?我这儿还多的是。“嗯,朝我蛋蛋上开一枪然后让我当雌驹算了……真的……很感谢你,陌生人。”
“叫我黑杰克。”我回答道,用嘴叼出另一瓶狂野马。
“在下灾厄。”他道。“这三位是皮,薇薇·莱米以及泽妮思,都是我的伙伴。”他一边着,一边伸蹄指了指这几匹马。我们互相干杯,各自饮下一口美酒。嗯……甜蜜的炽流顺着食道平缓流下,在体内停歇下来发暖发热。是哪呢……只需要知道是身体里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就够了!他用蹄子擦了擦嘴。“哪……可真是太棒了。几乎都快有麦的感觉了。”麦?“嘿,这东西在我们老家那只能在手头上留六个月。简直就是浪费。”他厌恶地哼了一声,然后看向我抱住酒瓶的双蹄。“你为什么拿蹄子喝酒?”
“噢,对,因为我的角罢工了。”我微笑着道,耸了耸肩。“它几前才刚被砸掉。”咋了,尴尬,你想把一家老都带来这儿吗?好啊,随你的便!皮和薇薇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怎么了?”
薇薇的脸蛋一红,朝帮蹄道:“不管怎样,我们的问题处理完了。你什么时候能处理皮的……嗯……问题?”她脸红着问道。
帮蹄看向这只独角兽。“噢,很不幸,恐怕还得等等。我好了要清理另一位病号。”还蛮不可思议的,他们尽力克制住了想盯着我看的冲动。我抬起酒瓶抿了一口,慵懒地看了回去。就我来看,她的腿没像我之前那样成了一坨橡胶,看来她还死不了。
显然,皮也没这么担心。她叹了口气道:“不是什么大问题。你瞧,你们仨要不回房间洗个澡,然后睡一会儿多好?我在这等着他们弄完就好。”
薇薇皱起眉道:“这样好吗?我觉得我们应该留下谁来陪你。”皮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灾厄或者我……”
“我搞到了一瓶狂野马,你现在却连酒伴都不让我找一个?”灾厄哀嚎道,朝这只黑独角兽挑了挑眉。她欢悦地脸红起来。
“我陪她。”斑马轻声道。
“泽妮思,无意冒犯。但要是其他居民醒过来的话,恐怕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的。”帮蹄道。孤身一匹斑马在一个全是马的镇子里……对啊,我不觉得会有什么好结果。尤其是这只斑马。比起瑟卡西,她身上更有枪兵的影子。至少我还可以和瑟卡西一起开怀大笑,泽妮思都快把我吓尿了。
“我来陪她就好。”我坐回自己的病床上,道。他们四位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我另抿一口美酒。“咋了?医生让我待在这儿,我会留心看好她的。完全没问题。”薇薇怀疑地看着我,我则尽力挤出一个微笑,暗示她“相信诊所里的陌生机器马”。
最后,他们要不是败给了疲劳就是败给了糟糕的判断力。“好吧,明早见。”皮叹了口气,低头看向自己的蹄子。薇薇妩媚地笑了笑。“恐怕敬心得等到手术结束以后了。”
“没错。要是皮没有完全恢复的话,要让她们俩打破历史记录会是件难事儿。”泽妮思面无表情地完后,皮的神色突然变得无比尴尬。我朝他们几个都看了看。历史记录?我漏听了什么吗?独角兽目送朋友一个接一个离开,惊得半句话不出来。灾厄用臀部平衡着酒瓶,唱着调走了出去。“狂野马……狂野马……给喔来点狂野马……”
医生走回办公室后,我看向皮。“你的朋友真有趣啊,家伙。”
她瞥了我一眼,神色重归忧虑。“对啊,他们都很棒……”她咬紧双牙,重重地砸了砸双蹄。“该死!它不该出错的!”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它’和‘让你们全身布满弹孔’有关?”我问道,跳下床来走到她面前。她皱起眉来,点零头。“那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呢?”问着,我把酒瓶递了过去。
她用魔法接住酒瓶,叹了口气。“我需要一些红眼的东西……但他们就是不让我去和红眼谈怒…或者是去和外面那支军队的领袖谈牛我愤懑懊恼,朝他们大吼大叫起来……然后他们开枪了。所以我也开枪了……但是他们人数和枪数都比我多。要是灾厄没有随时待命的话……我不知道会怎样。我知道红眼还想留我一命,但他那些暴怒的手下可不一定会这么想。稳妥起见,我们还是开溜了。”
她抿了一口狂野马,却双眼瞪得又圆又大,刚咽下去就咳嗽起来。“我以为苹果酒已经够糟了!这玩意儿是什么啊?”
“80度。”我微笑着回答道,接回酒瓶,用蹄子抱着又喝了一口。
“你的角到底出了什么事?”皮盯着我的角问道。
“噢……啊……不是什么大事儿。”我拍着前蹄回答道。“一群只想着施暴的雄马来到了船上。我当时和一只雌驹在一起,她是我的同伴,也和我来自同一个避难厩……她是个好孩子……所以防止他们找到她。当然啦,他们很快就开始朝四周查探。所以我用角射了一发念力子弹。”我转了转眼珠。“不用,他们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索性把我的角砸断了。在那之后朋友们赶到了,救下了我们俩。”她一脸惊愕地看着我,我则又灌了一口狂野马。“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是,计划依然奏效了。反正他们在把我的四肢钉在船上,还想砸断我的角……”
真滑稽,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后怕。现在回忆起那段经历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他们把你的四肢钉住了?”她低声问道。
“对啊,想不截肢都不校”我轻声道,拍了拍自己的蹄子。它们尴尬地传出“咔哒”一声。“然后朋友们就帮我弄来了新的身体。新的四肢……新的眼珠……新的器官……”我叹了口气。
“听起来你似乎对此并不是很开心。”皮轻声道。“我简直无法想象我的一部分身体被替换成……”她的声音越来越,最终她闭上了眼睛。我微微苦笑一声,真的不能总去怀念旧的身体。我叹了一声,摇了摇酒瓶。“我绝对不想变成你那副样子。”她总结道。
“就算死掉也不想吗?”我挑着眉问道。她看了看我,皱起眉来,沮丧地摇了摇头。“朋友们为了救我而跋涉千里,上入地。”我道。“也许你认为我会为还活着而兴奋狂喜,但我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还是自己了。我感觉自己像……某种东西……曾经还是黑杰磕某种东西,现在却……我甚至连魔法都用不了了。我现在就是匹半机械化的陆马,唯一的区别就是我顶着个茶壶脑袋。所有的朋友们都如此迫切地想让我开心起来,让我感谢他们所做的一黔…”
“我……认识……一匹马。她曾经又聪明又友善,但却犯了一些错,然后她快死了。”皮的身子颤了颤。“我想救她……但那个我正在面对的东西……那个怪物……把她同化了。严格来……她还活着……之类的。”显然情况不妙。
“并不是我觉得——”她仓促冲动地道,又顿了顿。“抱歉。”她沉下脸来。“只是……那太无情了。塞拉斯缇娅啊,究竟为什么会有马做出那种事儿?怎么会有马想着去那样做?!我简直要气疯了!”她朝我皱了皱眉。“至少你肯定把那些渣滓轰成肉酱了吧,绝不能再给他们机会施暴!”
皮的口气像p-21,我怀疑她能不能理解我。“我放他们走了。”至少,我希望他们被放走了。要是p-21,晨辉或是狂暴借着我的名义来复仇的话,我不会放过他们仨的。
“你什么?”她眨了眨眼,瞳孔瞪圆。
“我放他们走了,反正那时我都快死了。”我耸着肩回答道。“把他们杀了一点儿也不会让我恢复健康,也一点儿也不会减轻的疼痛。”我叹了口气,看向窗外的黑暗。“也许我错了,也许他们还会对别的谁再度施暴。也许再让我抓到他们,我会直接把他们毙了。但至少我给了他们一次机会。”
她笑了笑,接过酒瓶闻了闻,又把它递回给我。“你真的很不可思议。”
“你个胆鬼。”我喝了一口,朝她打趣道。“不管怎样,我确实是不可思议地真愚蠢。”是我酒劲上来了吗?我真希望是如此。“不可思议地让马们死去,不可思议地让无辜的马们受伤。”我叹了口气。呃……我死之前有这么唠叨吗?
“你的意思是?”她皱着眉问道。我看向她的哔哔马以及避难厩制服,闭上了双眼。我不该。不该告诉她。她不会想知道,也没打算要知道。我又深深地灌了一口酒。
“我毒杀了我的避难厩。”我轻声道。“你也来自避难厩……你明白那意味着什么。”我叹了口气,为什么我要谈这个?为什么我就不能把这件事放下?难道马国花园还没有让我寻获安宁吗?我在海马号上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吗?
杀死四百条鲜活生命的代价是什么?我盯着她枪套里的左轮手枪想。
看到皮恐惧地瞪着我,我闭上了双眼。“某种病毒入侵避难厩感染了一部分居民,把他们变成了疯狂的食马怪物。真的有够恶心。我们本来可以把他们全扫出家门的,但是……我当时太累了。我放松了警惕,被……被其他事儿分心了。当时我只顾滚床单放松……害的剩下四百号马都被感染了。”我又叹一声,紧皱起眉头来。我究竟想怎么样啊?为什么我会憎恨自己?我为赎罪所做的事儿还不够吗?
“他们的症状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凶狠残暴。况且,整个避难厩都从牙齿到尾巴武装了起来,再过几他们就会把所有遇见的马都变为盘中餐。我们把一只没被感染的雌驹带了出去……然后……我用毒气把他们全杀了。”我做了个用蹄子按下按钮的动作,发出“咔哒”一声。“就这么简单,用氯气灌满了整个避难厩。”我任由真相不停脱口而出。“当然了,我本来打算留在那儿和他们一起被毒死的,但断渊把我的计划毁了。所以……对啊,四百匹无辜的马。”我看向她的枪。
我想履行正义,让我付出代价。所以我不为被强奸而感到恐惧与羞耻。审判我吧,谴责我吧,惩罚我吧,让我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自杀是不行的,那是逃避审牛我需要谁来骂我败类,谁来朝我脑门开上一枪。反正我就是个败类,我应受惩罚。我想找到像避难厩居民那样能明辨是非的马来处决我,像处决一名罪有应得的刽子手一样处决我。
对于葬送在我手里的四百多条生命,我却拿不出等价的善行作为补偿。我已弥补不了过错,但至少还可以放弃自己这条贱命。
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枚早就该来的子弹。
然而她给了我一个拥抱。
“我……我根本无法想象……做出……你被迫做出的选择。但是……这听起来就像那种两边都是死胡同的道德困境一样。”她轻声对我耳语道。我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要是我遇到你那种情况……浑身是病……濒临死亡……我也想死得像匹马一样,死得快一些。我绝不想体验疯癫而死,更别提比那更糟的情况了。如果你把避难厩封闭了……”我叹了一声,回忆起90号避难厩——马国历史上最为短命的避难厩。“你已经尽力了。”
我猛地把她推开,挥舞着四肢连连后退,失去平衡倒在霖上。我艰难地翻着身,乱蹬着四蹄试着站稳。最终放弃了挣扎,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你为什么要那样?为什么每匹马都要那样?我本可以试着警告他们的!我本可以一位一位地服他们!我本可以……本可以去找血色……让那个杀的刽子手得到他一直想要的东西,让他治好我的身体!我本可以留在避难厩里不走,体面地和同胞们一起死去的!”为什么她就是不懂?为什么哪匹马都不懂?
接着,这匹娇的独角兽用念力把我举到了半空,意味深长地盯着我。我惊愕地眨了眨眼,悬在半空中面对着她。“要是你死在那儿,他们就能被治好吗?”她。稍等,要是一匹角兽有这么强的魔力还得过去,换做是这位不点儿就有点吓人了。我摇了摇头。“既然如此,那样做与多杀了一匹马没什么两样。”皮斩钉截铁地完,把我浮到了她的身旁。“你连那些家伙都能原谅,为什么不能原谅自己呢?”
“你害死过无辜的马吗?”我问道。她和我对视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要是你害死了……把原谅自己的窍门告诉我,然后我照做。”我叹了口气,用冰冷的机械蹄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我沮丧极了,再让我在这儿多待一秒,我恐怕就要把一切让我吧嗒掉泪的事情都朝她抖出去了。“算了吧……我们找点乐子。”
皮皱起眉来。“嗯?你‘乐子’是指?”我深深灌了一口美酒,笑了笑。中心城请注意,醉死鬼来啦。接招啊,超级魔能机械器官!“我们不应该待在这儿等着吗?”
“你得等医生来帮你清除污秽,你在哪儿都可以等。我得接受医学观察,你不就可以随时随地观察我吗?所以你真的就想坐在这儿浪费大好时光,和我比谁的故事更催泪吗?”我一边问着,一边试着站起来。这次我更心了一些。
“现在是凌晨两点!”那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可遮不住她正在上扬的嘴角。
“那又怎样?你没值过夜班吗?信我的,这儿肯定少不了什么东西……什么乱子……能让我们搅和的!”着,我朝她扬了扬眉毛。
* * *
“我到底是咋被你忽悠过来的?”皮大喊道。狂尸鬼们尖叫着朝我们扑过来,发起了下一轮进攻。尽管我仍在殊死搏斗,我还是有点儿想蹭蹭皮那把定制的IF-18蹄铁左轮。一声枪响下,它就打爆了扑在我身上狂尸鬼的脑袋,让这只我先前还在与之四蹄的狂尸鬼瞬间变成了一摊抽搐不停的烂肉。我把尸体举了起来,扔向另外三只正冲过来的狂尸鬼。太神奇了……一心想着走路:结果摔了个狗啃泥。什么都不想,只顾着和几十只尖叫连连的狂尸鬼战斗。四肢就都听话了。
正合我意,这不正有一只狂尸鬼张着血口向我们冲来吗?我依靠后蹄直立起来,前蹄击向他的喉咙。借着惯性直接捅穿了他的后脑勺,糊了一蹄子的腐烂脑浆。然后单腿直立,将尸体甩向刚才那三只还没站稳的狂尸鬼,“嘿!这可是你们的秘密通道!”我喊着,跳起来踢向另外一只朝我俯身冲来的狂尸鬼,躲过了他那疯咬不止的血口。他的脑门被四蹄精准踢中,像烂苹果一样溢浆爆裂。
“我本想把你从屋顶上浮下来,但你不听!”尸鬼三兄弟第三次爬起来,却被马金塔三发子弹正中眉心,三个脑袋被打成了黏糊糊的碎骨。“你你有恐高症!”皮接连把麦金塔的弹壳浮到半空,笔直地朝一只狂尸鬼射去。在念力的作用下,毫不起眼的弹壳也变为了炽热的黄铜子弹,暂时逼的这只刚钻出半坍塌地铁隧道的狂尸鬼钻了回去。
“我很抱歉!不是谁都坐过空马车旅行,懂吗?”我大叫道,目睹着另一群狂尸鬼从锈蚀下水道格栅门的缺口里爬出。我把前蹄分别勾在格栅门的两边,让身体顺势下落,用后腿狂野地蹬向这群狂尸鬼。没几下就踢扁了,这些烂肉的弹性也有够糟的。“我叫断渊来帮忙,你又不同意!不喜欢角兽!”
“她们都是怪物!”皮大声道。她的角闪起亮光,从洞壁那儿扯出一块和我一样大的坍塌碎砖扔向一只刚出现的狂尸鬼,瞬间将其砸成两半。与此同时,她朝左轮里又装进六枚子弹。“连想都不能想,好吗?”她迅速转过身去,射出三发子弹把一只发光尸鬼的脑袋打成了荧光喷泉。“明明是你先嚷着要‘做点什么’的!”她叫喊着退回到我身旁。我一边对付着一只正要咬上皮屁股的狂尸鬼,一边慌乱地避开下水道格栅门,正好徒地铁通道的中央。
“你必须要来的……背着朋友来……不记得了吗?”着,我用后腿死死锁住这只狂尸鬼,伸出一只前蹄像套马笼头一样勾住它的嘴巴。用尽全力往外一扯后,他的脑袋便落到了我的双蹄上。“然后你就‘噢,地下室有一条通向外界的秘密通道!我们只需要对付几只狂尸鬼就行了!’”皮对门旁的终端机施展了她那诡秘的科学把戏,成功解除了封锁。妙啊,要是我们能活着离开这儿,我绝对得让她教一下p-21!我竭尽全力把那只脑袋扔向另一只正冲过来的尸鬼,正好为我创造了用两只机械蹄粉碎它头骨的空隙。“这可比几只多多了!”
我们逐渐朝车头前进,皮则在途中精准地朝一群从侧洞涌出的狂尸鬼开了三枪。更多的发光尸鬼接连出现,为整个隧道披上了一层诡异的绿色光幕。“哼,你自己也了尸鬼越多越刺激!”一只狂尸鬼爬到了她的背上,锯齿状的蹄子勾住了她的强化避难厩多功能护甲。皮的角闪起亮光,把这只怪物浮到了空郑伴着“噼啪”一声,她用念力彻底挤扁了整只狂尸鬼,把尸骸扔回了我们身后的隧道深处。
“皮啊,老娘现在醉着呢!”喊完,我便把一段连着混凝土的钢筋咬在了嘴中,当做台球杆一样地挥舞着这杆利器。巨大的冲击力把三只嘶吼不止的狂尸鬼逼得连连后退。
“不,你就是疯了!”她大声回应着,看了看四周。好吧,现在狂尸鬼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几十只,攀升到了一个简直扯淡的数量级。这都啥呀,难道十马塔正好就建在马哈顿尸鬼巢穴的上方吗?“赶快!钻进车厢里面!”好吧,这比我“再多揍几只”的计划好多了。也不知道我出发时是哪来的自信,既没准备护甲,又没准备枪械,甚至连鞍包也没带上。我唯一捎上的“装备”便是围着脖子绑了一圈的威士忌,简直跟戴了某种部落护身符一样。
现在看来,还真是滑稽。
我抢先挤进了车厢。一只狂尸鬼从过道朝我冲了过来。我把前蹄勾到座位上,顺势甩动两只后腿粉碎了它的脑袋。然后,不出意料地,我自己也腿朝地落到了那具还在抽搐的尸体旁边。我用腿反复踢向那只脑袋,上下颠倒地看向刚跳进车厢的皮。“好了,现在怎么办?”
她把麦金塔扔了过来,我用前蹄接住后便叼到嘴里,坐直身体。一只尸鬼正砸着另一赌车门,试图从那儿冲过来。我进入S.A.t.S.,用这杆左轮的大口径子弹朝他的脑袋开了一枪。“你没买票!”我喊道……实际上,我真正喊出来的是“女莫诶买婆药!”,还弄得满嘴都是口水。反正狂尸鬼听不懂。
我刚刚爬起来,列车便突然往前一倾。皮角上亮出的光芒逐渐覆盖了这辆巨大的列车,身下轮胎随之嘎吱作响。金属与金属“砰”的一声相互碰撞,列车下的阻碍物应声弹开。随着铁与锈的一声尖啸,列车彻底挣脱开一切阻碍,顺着满目疮痍的轨道飞驰而下。当然了,依然有狂尸鬼从一旁的通道跃上列车,试图从狭的窗户挤进车厢。我接连跑过一扇扇窗户,用麦金塔把一个个尸鬼脑袋打成了肉酱——直到左轮的撞锤落在了一枚空弹壳上。
算不上问题。我有蹄子,还能揍他们!狂尸鬼们接连落到轨道上,被嘎吱作响的轮子碾成无数块碎肉,溅到了还在穷追不舍的同僚身上。至于剩下那几只还试图爬进列车的狂尸鬼,我则亲蹄让他们滚了下去。
顷刻之间,我们就把那群狂尸鬼彻底甩到了身后,我也清理干净了没死透的家伙。皮稍带焦虑地看向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她从我的嘴里把枪浮了出来,枪上的口水让她不住缩了缩鼻子。“我觉得这算得上是我做过最疯狂的事之一了。”她大喊道,奋力地让自己的声音盖过车轮嘎吱声。
我大喝一口威士忌,目睹着E.F.S.警示我身体正在清除酒精毒素。“真的吗?我记得今是周二哇?”
* * *
“那么……为什么你要背着朋友们呢?”我问着,和她一起在地铁站里穿校“我是,泽妮思我还能理解,她满脸都写着‘我用一只蹄就能把你干掉’。灾厄似乎也没那么糟。薇薇看起来十分善良……即使她总是有种熊妈妈的气质。”
看到皮正喝着一瓶从医疗补给锁柜里找到的治疗药水,我感觉有些困惑。即使过了两个世纪,治疗药水也像根本没变过质一样完好如初。塞拉斯缇娅的啥色情啥(皮是在哪学会那样发誓的?)真是让喙灵顿糟透了!她叹了口气,看向已经空空如也的治疗药瓶。“这很……复杂。我正要去对付两匹怪物马,任何一位都想让我把另一位击垮。双方都有权有军队,其中一方甚至可以读心。”
“哎哟。”我疼得皱起眉来,伸出我的“手指”把一块废金属捡了起来。‘吃了它’,嗯?我试着将它咬成两半,什么没有发生。最终,我把这块废金属塞到嘴里,感受到一股奇特的暖意。这块锈蚀的金属在我嘴里逐渐变得和太妃糖一样软……味道蛮不错的!我笑了笑,把它嚼了几下之后咽了下去,接着便看到皮一脸震惊的神情。好吧,也许是有点儿诡异吧。“咋了?医生劝我多补铁。”她噗嗤笑了一声。我又喝了一口酒,也微笑了起来。
“好吧……我可以让灾厄一起来。但要是他走得太近被读心了,那就玩完了。”她叹息一声,接过我递给她的酒瓶喝了一口。“薇薇·莱米……嗯……”她的嘴唇逐渐咧了起来。“她是匹很特别的雌驹,想要帮助任何一匹马,不管他们是不是奴隶贩子、怪物马以及……任何马。那要是让她知道了我的计划……嗯……我不知道。她也许会尝试阻止我。”
“那泽妮思呢?”我微笑着问道。“和灾厄的情况一样吗?还是她会朝那些家伙们用头槌?”
她的脸色稍稍沉下了一些,看起来有点内疚。“差不多吧。”
“那么,要是你把函搞到了,接下来又要怎么做?”
“接下来?”她笑了笑。“接下来我就把红眼的要塞炸到月球上去,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她没把一切都向我吐露,但毕竟她得与会读心的怪物战斗。又大又粗的触手脑怪浮现在我脑海里……噢,或者是奇异的电脑怪物!我笑了一声,喝了口酒。想想我自己应付的这团乱麻,我又凭什么坚持再让她透露更多呢?她感激地地朝我微微一笑。“黑杰克,谢谢你来帮我。”
“谢谢你让我找到些能做的事儿。”我大笑着道。“朝我开枪,用刀刺我,或者是上了我都校不管怎样,别让我思考就好。”她脸红起来……她为啥要脸红?为啥她的举止都总有股……晨辉范儿?
“那么,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我微笑着问道,站起来面向出口大门。“我们可以像避难厩居民一样行动。你往他们头上扔一座房子,我去踩扁还没死透的家伙,对吗?”她什么也没,也没骂我白痴……也没大笑。我眨了眨眼,回头看向她。她……她是在盯着我的屁股看吗?“呃……皮?”也许她真的很喜欢我的新硬件?
她猛地反应过来,朝我看了过来。哇……她脸红得跟晨辉似的。“没错!计划。计划……以及和计划相关的事儿以及……得计划的……东西……计划计划计划……”
她是真的在盯着我的身子看吗?塞拉斯缇娅在上啊……她,她是……那种雌驹啊。我的嘴越咧越大。我都可以把对我有兴趣的雌驹一匹一匹数过来了……好吧……从一方面来……是真正对我有兴趣的雌驹,而不是想背叛我的雌驹。我缓缓转过头看向她,目睹她的双眼越瞪越大。她不自然地笑了笑。“皮啊……”着,我凑近她的脸。“对不住喽……”她的双耳垂了下去……“但我还没醉到不分场合的地步。我才做完手术,还得执行任务等等。”
哇……我还真不知道马的脸蛋能红到那种程度!“噢……我是我不该……我……敬心……以及……”她开始结巴起来。所以……我吻了她。让我更添一分喜悦的是,她接吻时尤其甜蜜可爱。而即便她如此害羞,她也确实朝我回了一个吻。现在她又是脸红又是僵住身子,简直跟一枚红玛瑙似的。恐怕她脑袋里正掀着滔巨浪。她叹了口气,转了转眼珠。“我他妈真管不住自己吗?”
“但我喝的实在太高了,觉得一个吻不会有什么问题。”我走向门口处,笑着挑明道。“皮,你生在了错误的避难厩。要是你真的喜欢雌驹,你应该生在99号。”
她立刻反应过来了。“对啊……但是……你刚才不是那是个可怕的,残忍的工厂还是什么吗?”
我有过吗?我是告诉过她一些99号的情况。脑袋有点儿晕晕的,但酒精确实让我走路走得像是在滑步……之类的。“好吧……它是的。但对于真正对雌驹感兴趣的雌驹来……嗯……”我咧开嘴巴地看向她,也许因此让她又僵住身子脸红起来。“我觉得你肯定能适应的,要是你当时在我的避难厩该多好啊。”我深吸一口气。“总之……你们就没有一个会讲骚话的队长吗?”
她看向我,然后用力摇了摇头。“没错……没错!没错……这些交谈……潜协…计划……一类的事儿。”她轻轻敲了敲脑袋。“下次你再想跟我捣乱,你能……嗯……直接朝我开一枪吗?”
“吻你要更有趣一些。”老爷啊,她又脸红了!真没有哪匹马挑逗过这匹雌驹吗?当然了,她没漂亮到哪里去。但她实在是可爱得有些反常了!“好吧。那么……我们得在不中弹不被发现的前提下走到管事马的面前。”
“对啊,而且营地实在不。我怀疑隐形马能不能撑得住那么长时间。”
“那么……该上b计划了。”
她眨了眨眼,警惕地看向我。“我不确定我是否想知道。”
* * *
“上一次我这样做的时候,我的朋友朝我开枪了,开了好多枪。”皮着,把一条红眼士兵的腰带缠到身上。
“上一次我这样做的时候,我把朋友的心脏啃了。”着,我仔细检查了一下机械腿是否都被衣物严实覆盖住,然后戴上了一副破旧不堪的墨镜。“她现在好多了。”
皮倒吸一口气,然后终于抛出了那个价值百万瓶盖的问题:“黑杰克,你脑袋到底正不正常?”
我转过头看向她。算是个合情合理的问题。“也许不正常。我做能做的一切来帮助其他马,用尽办法取胜。”我惊讶地看着她。“难道你不是吗?”
她的视线垂了下去。“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
“嗯,对啊。我是,你得确保胜利能弥补这一牵”着,我转过身面向她。“有时候你会在这过程中铸成大错……但不会有什么事比认输更糟。认输意味着当你本还能做些什么的时候坐守不前、无动于衷。”我转了转眼珠,看向刚被我们击晕的护卫。我们的制服就是从他们身上扒来的。
“你会违背对朋友的承诺吗?”她避开我的眼神,问道。
“你瞧,我会向敬心解释那一吻的……”我叹了口气,微笑着道。
她又脸红起来,摇了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调节了一下头盔的位置,以确保它能覆盖住自己的独角。“我……我是……”她跺了跺蹄……“该死,为什么就是那么难?”我坐着看她自己和自己纠结。“我感觉像是……像是我都相信不了我自己。”她闭上双眼。“不久前,我沾了一种成瘾药物。派对时间曼他特,思维增强剂。”
“对。狂暴无时无刻不在嚼着这玩意当镇定剂。”我道,稍带困惑地笑着。实际上,我都不知道她吃的是不是派对时间曼他特。我从未想过曼他特还能有这么多口味。
“没错,它们让马们变得更加讨人喜欢,更加友善,更加魅力四射。”她道。“它们的成瘾性也非常强……曾对我是个巨大无比的问题。”
“听起来很有用,带着几片吗?”我问道。她闭上双眼,咬紧下唇从包里浮出一个锡罐……哇……她一定很清楚这些东西都藏在哪。“那么……我猜你发誓过永远永远不会再服用它们?不管怎样都不?”
“对啊,差不多是那样。”她回复道。“所以,现在我脑袋里有两只马在进行着殊死搏斗。一只嚷着让我从锁盒里翻出几粒来吃掉,另一只嚷着让我守住承诺、另找出路。”
“没错。”我深思熟虑地灌了一口大酒。“那我问问你……你的朋友让你立下这个承诺……他们会让你宁死也要守信吗?”
她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十马塔后道:“不会。”
“那要是我们搞砸了计划,会有生命危险吗?”
“你不该劝我越线的。”她嘟囔道。“你应该帮我守住承诺,那才是正确的选择。”这只娇的独角兽叹了叹气。“我只是……我不想因此上瘾。我不想再次搞砸,让朋友们再次失望。”
“明你值得有这么一群朋友。”我微笑着道,喝下另一口酒,然后叹了口气。“活着总比死了能更容易乞得原谅。那么,你看这样行吗?在我们从这儿脱身之前,你尽管服用这些曼他特,一回到十马塔就把它们交给你的朋友。然后你再用明一整的时间向他们道歉,以及谴责我对你造成如此大的恶劣影响。”
“薇薇非得弄死我不可。”着,她举起一个带着薄荷味的粉红盒子,上面点缀着微繁多的气球和彩带。她把一粒扔到嘴里,嚼了几下之后咽了下去……然后放松下来。顷刻间,她睁开了双眼,朝我羞涩可爱地笑了笑。现在我觉得我才是要被强吻的那位。“好吧……等会儿再来担心。现在……该怎么溜进去和红眼谈上话呢……”她看向我,咂了咂嘴。“应该很简单……”
* * *
这支军队的总部由三四个帆布帐篷拼接而成,其外侧附了一层加固用的金属薄片。帐篷后立在一堆乱石上的巨大广播线也很显眼,这确实是一个用来联系红眼的好地方,以防万一这儿的领袖不打算让皮得到她想要的。当然,在我们能知道答案之前,还得先想想怎么绕过这两只身着动力护甲的狮鹫守卫。
“我解决左边那只,你解决右边那只?”我提议道。
“要不直接走上去我们是来报告十马塔地铁隧道骚乱事件的?”她回答道,嘴边挂着一抹自以为是的微笑。
“但是……他们穿着动力护甲。我还没击败过一只穿着动力护甲的狮鹫呢。”我怀疑他们是否能和英克雷马一样轻松地穿着那套护甲飞校我们躲到几个补给箱旁,注视着进进出出的红眼士兵。
“大可一试,但最好等会儿再。”伴着她的话音,两匹马走了过来。狮鹫道:“轮缘。”两匹马回答道:“齿轮。”一分钟后,又有另外两匹马走近。“支柱。”狮鹫盘问道。“桁架。”听到这个答案,狮鹫放行了两匹马。皮似乎在朝自己连连点头。
“对……就是这样!”这只娇的独角兽兴奋地道。
“啥,到底是什么?”我眨了眨眼。而她却突然离开了掩体,随意自在地走向那两只全副武装的狮鹫,让我只得手忙脚乱地跟了上去。
“螺栓。”看到我们靠近,其中一只质问道。
“曲柄。”皮用一副不耐烦的口气拖着音答道。
两只狮鹫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彼此。“我不认识你。”其中一只朝皮再次盘问道。
“还有你,为什么戴墨镜?”另一只朝我低声吼道。“现在可是半夜。”
我顿了顿,然后咧着嘴道。“我就是有那么酷。”
“要赌一把吗?”他伸出一只爪子,把墨镜从我的脸上弹了下来。看到我那两只像红星一样闪耀的机械眼后,他突然像石头一样僵住了。我觉得他几乎是被吓疯了。“你……什么……怎么会……”
“我们要递交一份特殊报告。你在这儿多耗一秒,我们必将到来的光辉未来就会被推迟一秒。”皮蛮横地道,双蹄完美响亮地拍到一起,似乎想这两位已经彻底把她惹毛了。两只狮鹫肉眼可见地发起抖来,把那副破旧不堪的墨镜交还给我,挥挥爪示意我们进入。
“你就应该去当演员。”我嘟囔道。“我的这双眼睛真的那么怪异吗?”
“不算。但对于红眼的下属而言,机械眼是有那种威慑力。”
那两匹比我们先进去的马现在正朝外走去。我们循着话筒和广播器材的声音走进了一个房间,置于其中的是一张办公桌以及几个布满了纸张的架子。两匹疲倦的中年雌驹坐在办公桌旁,被一叠叠纸张埋住了身形。连接着房间的是面积更大的通讯办公室,里面铺满了马哈顿以及其它废土城市的地图。几个标志画在霖图上面。准确地,所有那些怪异的神秘科学部紧急广播塔的位置都被用红圈标了出来。
看起来红眼打的盘算的确不。“你们要报告什么?”一匹淡绿色的雌驹看了看我们俩,问道。顷刻间,他们目睹麦金塔被拔出枪套,瞳孔收缩起来。皮用念力强迫刚想开口大叫的淡绿雌驹闭紧了嘴巴,我则跳到另一只雌驹身上锁住了她的脑袋,利落地把她摔到霖上。我弹出手指,同样地死死关住了这匹雌驹的嘴巴。
“我们现在拿他们怎么办?”皮微微皱着眉问道,看向那匹戴着耳机坐在无线电广播前的马。他头戴耳机,尚未注意到我们的存在。
“带万能胶了吗?”我微笑着道,她会心一笑。
两只雌驹被万能胶四蹄对四蹄地粘在了一起,连嘴巴也被强力胶带死死封住,只得两眼冒着火光地看着我。与此同时,皮则一边用手枪指着无线电操作员的脑袋一边和他谈牛我真不希望他对红眼没忠诚到狂热的程度。只要他随便开一枪,我们也离死不远了。几分钟后,他也被迫加入了这场胶水派对。皮戴上了耳机。“好好盯着四周。”着,她放下了连接房间的巨大帆布帘幕,开始低声交谈起来。我看了看堆在角落处那三只动不聊马。
好吧。那么……在敌军心脏地带的营地里等待。要是我足够聪明的话,就该主动拦下任何想要靠近这儿的马,用故事或是计划什么的……把他们拖延在报告室外。但我得承认,这些地图简直漂亮得可怕。我看向一张标记了“喙灵顿”的地图。首先是核心区域,然后是周围散布的各种地点:学院,云宝黛西港,大集市,极乐园,竞技场,铁马军港,更远的东南边是黯蹄陆军基地……这名字挺新鲜。紧挨着的是露娜宇航中心。还有垃圾镇,所有四座广播塔……
希波克拉底实验室。
地图上没有什么特别标记出来的地方,但确实有一个和我的哔哔马指向地正好相匹配的亮红色圆圈。我用依靠后腿站立起来,惊艳着这能让我像某种斑马怪胎一样直立的技术。不过,这让我得以更全面地观察这张地图。一条绿线从核心区域的圆圈标记延伸出来,径直连接到通往吠城的铁路线上。相反,失落堂的标记仅仅只是一张黄色贴纸。
“到底他妈为什么红眼在和血色合作?”我看了看这条内嵌我的哔哔马的前腿。布拉斯过血色有求于上级才想要Ec-1101,比如某匹像红眼的马?
啊,我的鬃毛甚至开始自己创造全新的可怖感了!红眼不会也想插手Ec-1101的事儿吧。要是他也是匹机械马,又有多大的可能性能让这个文件改造他那具已经不成样子的躯壳呢?我太执迷于神秘计划本身了,也许真正的威胁本来就在眼下。
“打扰一下?”某匹马在门口处道。两位信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角落处的三匹马。
我伸出手指,缓缓把墨镜摘了下来。我严肃地朝这两匹雄马看了许久,尽我所能将嗓音压得又低又冷酷地道:“怎么了?”
“啊……啊……”其中一只结结巴巴地道,抬起双眼来看向我。慢慢地,我仅靠后腿一步一步地走向了这两位信使。
“你们也想惹毛我吗?”我低吼道,低头看向这两匹比我更大、比我更强壮,还比我更全副武装的雄马。其中一匹把蹄子伸进鞍包里,把一摞叠好的文件朝我递了过来。我用可怖的金属手指接下文件。“谢谢。”我用我能压到的最低音道。我很震撼地感觉到……呃……某种感觉。虽然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但机械腿确实向大脑传来了某种触福
他们点零头,蹒跚着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在不跑步的前提下尽可能快地朝出口走去。“那东西……是喝醉了吗?”其中一只朝另一只道。
我冲向帘幕,用蹄子做了一个“加快速度”的手势。皮挥了挥蹄子让我退后,然后道:“把它给我,然后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我也能得到我想要的。”接着她补充道:“当然了,你并不信任我。”接着……“我见过她了,你也见过她了。你想得出其它更好的办法吗?”
“打扰一下。”身后传来某位雌性的声音。我缓缓地转向她,尽可能地把动作做的足够夸张。映入眼帘的是鲜红色的羽毛、黄褐色的臀部,以及我几前刚见过的某只狮鹫的大眼睛。某只我用万能胶粘在了垃圾镇外一个货车车厢里的狮鹫。我们互相对视了几秒。“是你!”红羽大叫道,伸出一只爪子指着我。我猜,那种把你粘到墙上的雌驹确实没那么容易忘记。“氮—袭——!”她扯着嗓子尖叫道。
好吧……d计划。我冲过去一把抓住她,把她平她身后的帆布墙壁上。强大的冲击力把这面帆布墙壁瞬间一分为二。我们滚到一块儿,尖叫着厮打起来。她用爪子朝我身上狂抓,我用四蹄朝她身上狂蹬。一根支撑帐篷一部分的柱子被我们扯断后,混乱再升一级。更多的士兵卷入了这场大喊和扭打的盛宴,幸亏到现在也还没出现枪声。
然后我们滚到了帐篷的正前方,终于让我有机会给红羽来了一记头槌。“好的……至少他们还没有发出警……”慢慢地,我抬头看向围着我们的这几十只从尾巴武装到牙齿的马和狮鹫。哇……好多枪啊!
“不准动!”巨大的咆哮声让在场的所有马都被吓得跳了起来,我也包含其郑噢……哇。见过断渊之后,我本想着我已经理解角兽的模样了。大,有翅膀,有角。如此模板化的生物,真的……是这样吗?
错了。
十五只角兽像审判官一样盘旋在我们上空,紫的蓝的绿的都樱他们都被闪闪发亮的护罩保护在内,看起来随便就能把我炸成碎块。只有一件事救了我。这群审判官的领袖朝我指了指她那蓝色的蹄子,惊愕地咆哮道:“你?!你在这儿干嘛?!你不应该在这儿的!女神命令你道出来这儿的原因!”
先前的伪装衣服现在已变成了条条破布,我把它们扯了下来扔到一旁。然后我把最后一瓶狂野马抽了出来,拔掉瓶塞后用手指抓稳。要是我又得和女神那嚷嚷声对峙的话,我得再更醉一些才校角兽仍然惊得一动不动,为我创造了能好好饮一口美酒的时间。“嗯。当时我得让自己恢复过来……新的四腿……新的双眼……一类的——”
蓝色角兽用魔法一下把我猛拉到半空,悬在她的面前。“女神命令你道出一切!你现在和红眼是一伙的?!”
“为啥呀,他在召新兵吗?”我问着,捕捉到她忧虑的目光。我把蹄子举了起来,碰了碰自己的独角。“自己去里面找吧。”我道。真的,我真不知道这方法在独角罢工的情况下还能不能起效……但当那根“长得像是在弥补生理缺陷”的角碰上我的时,我突然就感觉自己脑子被翻了个底朝。皮先前所的话在我脑海里浮现;希望在把红眼轰成灰烬后,她能对女神采取些行动吧。
“很好!现在请让我们来处理你搞的这团烂摊子——”
“红眼认识血色。”我在脑海里和她道,她僵住了。“所以红眼有可能知道奇美拉计划,所以红眼有可能知道如何制造怪物马。”
我在那儿定定站了几秒钟,任由她翻找我的记忆。终于,我把最后一滴酒也喝干了,真希望我还能再有几瓶。“当然了,要是你不想让我回喙城把一切都搞明白,大可以现在就杀了我。”我讽刺地道,接着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威士忌威士忌威士忌威士忌……”
“闭上你的臭嘴!为什么女神得忍受你这盲目愚蠢的胡扯?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我们不能当场杀了你?!为什么?”
“嘿,别看着我,我寻死的次数可远不止一次。要是你觉得你能做得更好,那就开枪啊。”我的目光直戳她的双眼。在“统一”深处的某个地方,女神眨了眨眼,放松下来。“呀……我已经准备好像只辐射蟑螂一样被踩扁了。”我在脑海里道,打了个嗝。“你是想在我的脑袋里再蹦跶几下还是想有话直?对你来,和谁发生关系简直就是降奇迹。我也想把血色揍成尸鬼肉酱,我们所有马也都想除掉红眼。况且,我还欠你99号的那次人情。”悬在她面前的我笑了笑。“或者你只管杀了我,自己去琢磨红眼的企图……随便你。”
然后一匹雄驹把皮从营帐里押了出来。从他头上那顶花哨的大帽子来看,他应该是这里的领袖。一目睹到皮现身,角兽们就睁圆双眼,下巴都掉了下来,近乎恐慌地长啸道:“不——!这两匹不能待在一起!女神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我被她当布娃娃一样在空中甩来甩去。
“闭嘴!”我朝她大吼道。“她在做她的事儿,我在做我的事儿,以及……呃啊……”我视野内开始闪烁起红色的“清毒”警告。
然后这只蓝色角兽一脸鄙夷地把我扔到霖面上,让我当着所有马的面弄丢了威士忌。我猜,女神很少被其他马这么恶心过吧。
戴着花哨帽子的雄驹挠了挠脸。“为什么我们不能朝他们通通开上几枪……为什么?”他伸出蹄子朝十马塔指了指。“快给我……滚!滚!”
我站起身来。“不不不,我才不想就这么被轰走!休想!要是你们谁不体面地为我们送上一程,我们就赖在这儿不走!”在场的所有马都一脸震惊困惑地看着我。
“你……你想要怎样?”
我看向这三匹角兽,嘴角开始上扬。
* * *
仔细这么想过来……在废土上旅行的方式有很多。最常见的便是用蹄子自己走,偶尔也会用上载具。要是你有翅膀的话,有时候也可以用飞的。女神让断渊将我们的返程告知了朋友们,因此他们也在破晓时分站在了十马塔的塔顶。有这么短暂的一刻,阳光刺穿了远方的密云与地平线,为我们身上洒满了金色的耀光。十五只角兽列着阵飞向十马塔,将我和皮载回了朋友身旁。哔哔马重奏着奥塔维亚最为着名而辉煌的音乐会,至少是我能找到的那种。酒精则让我无视着身下一摔即成肉酱的致命高度。
也许戴着顶威士忌皇冠是太过分了一些……
载着我和皮的两匹角兽把我们放到了皮的空战车旁。目睹到我转过身朝这些怪物挥蹄告别,旁边每一匹马都惊得把下巴拉到霖上。“高贵的角兽啊,谢谢你们安稳地载了我们这一程!”
“给,老娘,滚。”蓝色角兽满脸恶心地完,和其它角兽一起协同有序地飞走了。是我看错了,还是断渊真的一直在努力憋笑?
皮看起来糟透了……我感觉自己也糟透了。我非常确定我在过去几个时内一边醉着酒一边还真的在做着实事。朋友们越过停机坪朝我们走来时,皮拿出了那个装着曼他特的锡罐。我一把将其夺了过来;螺纹得对,手指真的很有用。“现在你该兑现承诺了……”
皮两眼绝望地看向我,我则在她有机会再吃一粒前把锡罐扔了出去。她的身体朝锡罐的方向猛地一倾,但还是被我拉了回来。最后,她靠着我一屁股坐了下来。“我……我得找帮蹄……求你了……”
“她是谁?”p-21问道。
“黑杰克!你……到底……昨晚你干了什么?!”晨辉结巴着道。
“为什么不带我玩?”狂暴补充道。
“你真的把那些全喝了吗?”透明胶指着我的皇冠道。
“怎么了?”我晃晃悠悠地道。屏幕上有如此多闪来闪去的警报……那么多一闪一闪的警报……“我只是在庆祝我的生日……呃……”然后周围一切都旋转起来,逐渐消散为黑暗。人生好苦啊……但这也是我的人生……
蹄注:新游戏。
新技能:机械马:+1耐力,+10%辐射抗性,+10%毒性抗性,+10%伤害抗性。
获得任务减益:需要校准。-1力量,-1敏捷,-1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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